叶沉枝并未有过多的反应。
即便这是任谁听来都会极为震惊的话语,不理朝政、贪爱男色的女帝陛下,竟然会有此所求,但他以为这并非坏事,女子志向,何时有,都不算晚。
于是,他惺忪平常道:“陛下的意思是,让臣杀了他。”
沈姜黎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徐砚礼所做过的——那些无耻之事。
屋外燃起了艾草,清新却略带着兴许辛刺的气息飘了进来,熏得她眼眶有些发酸,她思虑着开口:“我倒是不介意直接杀了他,可……”
“如今我还不清楚朝中的局势,无人可用之际,若敌国来犯又该如何。”
“我听闻,徐砚礼在朝中根基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太冒险了。”
叶沉枝的目光未从她身上离开过,那双较冷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倦意,她的衣裙,于此处并不搭。
不知道为何,他却猛然忆起了那晚,她温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离,他越是瑟缩她却愈显激荡,叶沉枝的耳尖爬上了绯红,女人之心,谋者难猜也。
“若敌军来犯,臣可出征。”他脸红心跳着,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正经。
沈姜黎看着他,嘲弄道:“你?”
“呆呆傻傻的,怎么会有人对自己下此狠手,只为博他人心疼呢。”她的眼神落在了叶沉枝的肩头,平整的衣物下,唯有那里的伤处微微隆起,兴许是包扎过的缘故。
“我若是将你丢在了那从玉阁外转身就走,此时,恐怕你的坟头都长草了吧。”
叶沉枝耷拉下脑袋,他声音很小的说道:“草不会长得那样快。”
“但臣的血肉可以。”
沈姜黎想,他的话中之意是,上马出征就这点小伤不足为惧,“若是,我能提得动剑,或是拿得起刀,便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
叶沉枝可怜兮兮的说:“您信不过臣。”
沈姜黎不忍笑出了声,她在心中暗想,“真是天真啊,我谁都信不过,可不止你呢。”
叶沉枝能这样说自然也是有私心的,比起蛰伏于宫,他当然更想驰骋沙场,天纵的练武奇才,姿容神貌于他身,即是上天给他的礼,亦是上天给他的劫。
沈姜黎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她总觉得叶沉枝像一只小狗,有心计但不多,“起来吧,先好好休养身体。”
“是。”叶沉枝应答起身,却不知道是因身体虚弱,还是因长跪不起的缘故,他摇晃欲坠,有些踉跄地轻摆了几下。
沈姜黎轻盈地迈步向前,轻轻搀扶住了他的胳膊。
她忽然的贴近,叶沉枝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熟悉的气息,依旧冰冷苦涩,像春寒料峭时的一枝霜梨。
两人靠得这样近,他却感受不到她身上的任何暖意。
沈姜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东西,顺手戴到了他的脖子上,叶沉枝垂眸看去,是母亲的遗物,那枚小小的、曾被她嫌弃过的银铃铛。
“这个还给你。”她说,“重要之物,不要轻易交付于人。”
她冰冷的指尖触到他的肌肤,叶沉枝缩了缩,轻问道:“为何不多穿一些?”
“春天,亦有倒春寒。”他解释着。
沈姜黎毫无顾忌的握住了他的手,懒懒地责问着:“你的手,也不暖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