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寻路。

白发老者心中骇然，天道，圣人都不能探寻的万物本源，此间世界一切的因果，却被这个小子随口道出，究竟是无知的幸福，还是……

“道与天存，如日与月，不能共存却也不能没有，大世道消，这真的会是天意吗？”古生先生深深看了白发圣人一眼，意有所指。

林景川颤颤一笑，对白发圣人道：“我说我刚刚只是个玩笑，你信吗？”

白发圣人不言，却也没有先前那般轻视于这位少年。

无论偶然与否，能说出这句话就是不简单，或许，这就是天意？

白发圣人越想越深入，越深入越觉得有道理——嗯，必然是天意无疑，否则区区凡人如此冒犯天道，天道岂会坐视不管？

林景川无语极了，不过不耐烦随口一句敷衍话，竟是整出这些花里胡哨，当然，罪魁祸首还要数私塾先生。

古生先生慢步走到林景川身侧位置坐下，笑问：“景川，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言语间处处透露着几分无意，歉意，实则先生坐的端正，身子挺拔，笑意吟吟，明摆着就是故意而为。

“先生，貌似放飞自我了。”林景川观察得很仔细，要说先生前几天是还有点拘谨，只是半放飞自我状态，并且还是只针对于他，现在嘛，不知这一去经历了什么，总之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林景川很清楚，这是怎样人会具备的状态。

“既然先生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来寻我要建议又有何用？”

几天的相处，林景川自认就算再不了解先生，也知之一二了，尤其对于另一方面的认知……

古生先生就和他一样，从未想过隐瞒。

“天意随心，心随天意，我们无从作答，无从得解，但至少——”古生先生轻轻侧身，含笑望着不远处的新树，四季桃，他来此小镇第二年镇上一位老妇人所赠，开始不过普普通通的夏桃，饱听圣人言，又得圣人感“与其四季一果，不如满季皆花”，树有灵，有感，随主而变，第四年夏日，桃树不再结果，开出了满树桃花，香缠风而飘舞，满院花香。

“无一例外，我们都想在启程之前，问问身边最了解自己的人，寻一个答案，或一个建议。”

“这也许只是一份安慰，只是一丝期许，一点渴望，又或许只是想要一份单纯的认同……毫无例外，即使对于所行径道路毫无意义，也无法遮掩它们本身的存在就是真实而有意义。”

“承蒙先生厚爱。”林景川似在感慨。

古生先生摇摇头，否定道：“这并非厚爱，看得起，尽管我们认识，相处不过几天时间，可正如你逐渐了解我一样，我也在逐步探究你。”

“景川，我们从某一方面来看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林景川唇角微勾，貌似听到一个有趣的……

“嗯，借近代某些哲学家的话来讲，我们都是活着就是为了死去而活着的人。”

古生先生的眼眸微垂，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先生的路，我无从给予建议，但既然先生想听，我就说一句——”

林景川站起，看了眼刚刚击落的桃枝，不过转眼就烂在泥地里的桃花，转身离开。

“古人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又岂知，死亡不过是崭新的开始？”

古生先生望着林景川的背影，久久不语，心中感慨万千。

不知为何，他终究做不到对方那般洒脱！

“先生，您看！”白发圣人指着烂泥丛中的桃花，惊呼连连，此刻的他好似化凡一般，忘却一切，眼中只有那朵桃花。

古生先生回眸看去，四季桃下的烂泥地里，摔烂的桃花花芯从中裂开，一枚细小的粉色桃种刚刚跌落出来就半个身子陷进了泥土里。

古生先生的眼眸里泛起光芒，璀璨玄奥。

眼前，一株新芽从泥地里探出脑瓜，渐渐地，阳光雨水的滋润下，新芽逐渐成长，长出枝干，出现叶子，逐渐，新芽长成小树，小树变成大树，就这样一株开得更加鲜艳的四季桃历经岁月出现在眼前。

古生先生回首，曾经的四季桃已经枯死。

无法共存，还是从未变过？

私塾里的核心大阵开始运转，无数玄奥符文涌现，刹那间，古生先生仿佛成为了此方天地唯一的主宰，只需心念一动，无暇顾及的一幕幕就呈现在眼前。

核心大阵运转不过几息，重新沉寂，彼时的古生先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或许，这真的就是天意吧！”白发圣人叹息，越往高处走，就越无暇顾及下方的风景，人皆如此，或可停步歇息，一赏山途风光，一观俯瞰上河的气魄，可那又如何，看到的不过万家灯火，凡尘点点，真正的凡尘，如果不亲自下去走走，终归看不见。

白发圣人自嘲一笑，“虽说为圣，但确切而言。我应该只能算是半圣吧，难怪打不过那个和尚！”

“为时不晚。”古生先生一言点破。“你之天资古今罕见，如今破心中关，未来或有机会一窥圣人之上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