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耿煊来到常平坊的大门前,发现不少人正肩挑背扛着向外走去。
从集市长街发生那场惨烈的“交通事故”,坊中颁布禁令开始,迄今已有十几天的时间。
这对坊中很多人的生活都已经造成了影响,今日禁令才刚解除,大门口就乌泱泱过来了这么多人。
在顺着人流往外走的时候,耿煊的目光随意打量,发现这些人肩挑背扛的多是各种日用之物,或是新鲜的菜蔬,或是手编的藤筐竹篓,木凳篾扇之类。
另也有一些诸如草鞋布鞋,香囊枕巾之类的物品。
当然,更多的还是如耿煊这种两手空空之人。
而在出了常平坊大门之后,一个此前没有遭遇过的新变化就吸引了耿煊的注意力。
却见在常平坊通往集市的道路上,设置了一道简单的木栅栏,只开了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口子。
在木栅栏后,有三位黑衣劲装男子守在那里。
他们只是默不做声的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彪悍精壮,凶神恶煞之感,让所有人都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排队通过。
而在通道口,则有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笑嘻嘻,手里抱着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规格统一的薄木片,每个从他身旁经过之人,都主动伸手取一块薄木片在手中。
“每人都要拿,到时候会有人查验的,要是没有这东西,那就麻烦了。”
“进了集里规矩点,该干嘛干嘛,要是寻衅滋事,惹是生非,那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每人一片,小心收好……啪,你这人是不是手贱,这些木牌可都是有编号的,给我按顺序来……”
男子翻来覆去的解说着,有人想要问得更详细些,他却只是没耐心的推脱。
“让你拿好就拿好,又不要你一文钱,你以为我闲着无聊陪你们过家家呢?”
“不信邪的尽管试试,大伙到时候也可以看个乐子。”
他这般说,原本心有疑虑的人,反倒更着紧了一些,把领到的木片小心收入怀中。
耿煊经过时,也按顺序取了一块。
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
木片本身材质是很寻常的,甚至显得有些粗糙。
正反两面都有文字,一面写着“常平坊”三字,另一面则是一个数字。
“五二七。”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信息。
耿煊将这木牌收入怀中,心中一直琢磨此事。
越是琢磨,越是感觉这看似简单的举措背后,实则牵扯到了某些根本性的变化。
刚进入集市,耿煊又看到了新的变化。
那些小商小贩就要按照以往惯例,随便找一个人气旺、又没人占用的地段开始营业。
可这一次,他们还还在寻摸合适地段呢,就被人制止了。
就在这些商贩一脸无措之际,就见数道人影快步走来。
让耿煊惊讶的是,其中一人居然是陈荣山,另外还有两人同样很面熟,仔细一想才从前身记忆中发现,他们同样是常平坊的人。
这几人先是安抚,示意一脸无措的众商贩不必慌张,一边将他们招呼聚集在一起,等聚来的商贩人数达到二三十人规模之后,陈荣山让其中一个同样出身于常平坊的男子在此等候后来的商贩,便招呼其他商贩跟他们离开。
因为发号施令的陈荣山同样出身于常平坊,是自己人,商贩们虽然依旧有许多疑惑,却都跟随他的引导,默默地跟了上去。
人数最多,如耿煊这种两手空空的却是没人理会,但众人很默契的跟在陈荣山以及一众商贩们身后,都想要看个究竟。
在陈荣山几人的带领下,呼啦啦一大群人来到一个空旷的所在,对众人道:
“之前那场变故,我想你们都听说了。
吸取了那一次的教训,以后康乐集不再允许沿街摆摊。”
他这话一说,一众商贩就炸了锅。
“明明是那些纨绔子自作孽,我们才是受害人,鞭子怎么反倒落在了我们头上?”有人不忿。
“这是为了长街能更好的跑马吗?”有人阴阳怪气。
“既如此,还把我们唤来此处作甚?”
“走了走了,这里不欢迎,我回坊里去,我不信李逡敢喊人把我的摊子踢了!”
“……”
一众来自常平坊的商贩七嘴八舌的抱怨。
但并没有人真的转身离开。
陈荣山也是等到众人发泄完重新安静以后,这才指着身周空旷之地。
“以后,康乐集中所有零碎的生意会被全部集中来此处。
……而这一大片区域全部划给了我们常平坊,坊里还会安排人在此看护。
以后你们只需安心经营就好,其他事情都会有坊里出面解决!”
他这一席话就像是一团火,把在场商贩的心都给点燃了,那一双双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仿佛燃着火苗一般。
陈荣山还继续道:
“时间仓促,现在这里还只是做了初步的平整。
以后还会有顶棚,现在正在备料招工,入冬之前就能搭起来,到时大家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那不比你们沿街摆摊强……”
陈荣山还在那里宣讲着新的变化,有些跟来看热闹的人见他们所聊话题越来越具体,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陆陆续续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