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中众人你已见过，这是你大师兄。出了趟远门，昨日方回。”莫争侧身给她说道。

叶真似模似样地行拱手礼：“见过众位师兄。”

一时声音缭乱，仔细分辨，皆是欢欣之语。

“小师妹，欢迎。”言行恒垂眸轻笑。

“为师赠你一字，”莫争将将开口，耳畔忽传凌厉风声。

言行恒眉目一沉，立即便要抬手接招。

叶真极速朝他掠了一眼，言行恒极为上道，负手而立，意为——你来。

叶真支起右手，疾驰而来的破天剑便稳稳的止在她身前，未进分毫。

剑身寒气凛冽，翁动不止。叶真反手一转，原本低鸣的呜咽化为风雷之声隐隐传出。

破天剑猛地转了一个半圆，原路返还的速度比来时快上百倍不止。

李重山眸心骤缩，这是真实存在的速度吗？

破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倘若不是他自己的剑，那抹转瞬千里的虚影，他都无从辨别是什么东西。

‘铿锵’一声，无锋的剑身半截没入花岗石中。

矜贵的脸上出现裂痕，继上一次之后，李重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敏而好学，颖悟绝伦，是世间少有的天才——如果从小到大听到的这种言论可以当真，那眼前这个人呢？

第一面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内力这东西。

剑柄不断颤动，几日之内能拥有这样的内力……接不住才是正常的。

如果世间有天才，那这种人大概是凌驾于天才之上，接不住才是正常的。

李重山一怒之下，自己把自己劝好了。

“别急，今日这架打不完，也不用下山了。”叶真清冷的音色染上情绪。

莫争忍不住莞尔，这脾性与门中倒是不谋而合。

他这样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表字就叫知明可好？”

“谢师傅赐字。”

叶真商量道：“今天让弟子逞能一回，师傅师兄们帮我托底。”

她认真酝酿半响，自以为是很温和的措辞。殊不知这话一出，听在旁人耳中真真是狂妄之极。

“师妹！”言行恒焦急地唤了一声，纵是天纵奇才，但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万没有刚入门就冲锋陷阵在前的道理。

“依你。”莫争应得随和。

“尽管放开去，你退半步，我们总能接得住。”

叶真走至正中，以内力开口，声至四方：“哪方先来？”

恃才傲物！狂悖至极！

卓书改紧握弯刀，低喝一声，一马当先，破釜沉舟。

叶真脚下一旋，抬腿狠狠一掼，冲在最前的卓书改连她衣角都没有碰到，中途撞飞两名弟子，最后落在起点，被一脚踢回。

东隐派此行算上掌门共有八人，大弟子率先反应过来。身形抖如落叶，仍咬牙举刀，孤注一掷砍下。

其余人猛地回神，一拥而上。

第一手下马威用得极好，余下几人简直毫无章法，只靠着蛮力和求生的本能挥动手中武器。

叶真不退返进，以占位为界，左右开弓，抬腿就踢，砸拳出掌。

几个来回，东隐派无一人站立，地上哀嚎不断。

叶真一手撩起裙摆，上前两步，‘砰砰’声一时间不绝于耳，一脚一个，全都落回卓书改身边。

叶真默不作声退回原先的站位，她稍微侧了侧头，下巴微抬，朝着青霞门的方向。

这样的动作一般人都免不了居傲，偏是她，沉静中带着赶场的意味。

青霞门来人不算少，本还陷在她沉默彪悍的动作中发愣，此时皆面色胀红，十余柄剑脱鞘而出，握在主人手上破风而至。

剑光如匹练，流动似霓虹。衣袂翩飞，墨发高耸。

叶真心下感慨，古人的审美属实是影视剧还原不了的。

她腕脉一翻，浑厚的低鸣声圈圈荡开，却是破天剑被驱动本身的力量，剑气激荡不止。

一阵极轻的哗然，剑已飞回叶真手中。她闭眼半秒偷看答案，作弊神器源源不断传出破天的信息。

破天在她掌心弹了一下，叶真凝眉，这是——激动？

原来名剑是这么温顺的？

众人不免恍惚。

她举臂掷剑而去，已成围攻之势的十余人，只觉得眼前冷芒如电。千分之一秒的停顿可以忽略不计，他们攻势未绝，脚下猛力一踏，纵跃如飞。

惯性低喝一声，正要抡动手臂才惊觉手中剑已哐哐落地，无一幸免。

有人如梦初醒，控制着身体僵硬落地，有人于空中，如折了翅膀的鸟儿噗噗落地。

“还打吗？”叶真问。

此处绝没有嘲讽，她并未下杀手，这十个人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得确定人家要不要舍身取义。

叶真站在中间，青霞门弟子落地后仍是包围她的姿势。

可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因为这么多人凑不出一句话来。

就是要一出手就把他们打怕，先发制人，屡试不爽。

关十洲越过仓皇失措的众师弟在叶真面前站定。

他目光溃散，右手握着方才不战而败的剑器，脸上却闪过决绝。

叶真无意识地抿嘴，弧度优美的下颚线紧绷。

声音轻轻的，“你便是有赴死的决心，也改变不了今日的局面。”

余光飘向周围，声音不自觉轻软了一点儿：“今天的事情，你心中也该有一杆秤。”

关十洲没有说话，暗自稳住发颤的身体。能怎么办？师伯身死，他回去要怎么向掌门交代？

“你要报仇，那就伺机而上。待我精疲力尽，你或许还有可乘之机。”

“便宜占大了，师父。”

“这就是师妹说的躺赢……”

言行恒收目光，声音也低：“东隐派修的是武练，纯硬功。小师妹的一招一式都注入内功，列无虚发，求得是快。”

“而青霞门以剑法立足，轻功为辅。所以知名用破天剑，以刚硬对轻灵，先声夺人。他们失了气势，又群龙无首，已成败局。”

莫争纳闷，难道真是山上冒青烟了？小小年纪有奇高的修为，难得的，是她心存仁善。

这样的人上赶着拜他为师……

李重山看着眼前悠悠飞来的破天剑，已经不想去计较、这是挑衅还是归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