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个时候,方众妙与方辰子的约定永远无法完成。她中道崩殂,岂能不恨?她不是败给了蛮人,而是败给了自己人,更添几分不甘。
这一切都是昏君赵璋重用奸佞所致,是整个皇族乃至整个朝堂的腐朽。
大长公主羞愧万分,无话可说。
方众妙推开空碗,语气冰冷地说道:“西州城和石头城的守军也已经叛变。蛮军今夜突袭,这两城或许都会发兵,一起攻打建康大营。所以我们要面对的是中路蛮军,西路西州城守军、东路石头城守军的三面夹击。我们已经陷入绝境。”
王守正合上账册,指尖微微颤抖。他终于知道形势有多严峻。
他快人快语地说道:“国师大人,您既然已知晓今夜有三路大军杀到,便不该杖责将士们。而今大家都身负重伤,很难发挥战力,恐成拖累。”
大长公主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不该折损这支军队,好歹也是一分战力。”
齐修和卫英彦只是冷笑,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屑。
龙图把手放在主上的肩膀上,用内力将她湿透的衣服烘干。
一瞬间,方众妙浑身都冒出白烟,颇有些羽化登仙的气象。她满腔的怒火都被这一插曲打断,看看自己白烟袅袅的双袖,忽而发出一声低笑。
“远处有一把强弩对准我,随时都会激发。近处有一把尖刀抵住我的心脏,转瞬就会刺入。我此时是该躲避强弩的瞄准,还是夺下这尖刀?”
王守正愣了愣,而后羞愧低头:“自然是夺刀为先。”
方众妙摊开双手:“是啊,空手夺白刃,必会受些损伤,这在所难免。”
王守正恍然大悟。原来国师做出杖责全军的决定时,战况已经万分危急,甚至可以说生死一线。但她依旧不慌不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最大程度地确保了我军的战力得到完全的激发,我军的军心得到彻底的稳定。
叛军若是不真心臣服于她,只怕战事一起,随时都能倒戈。她考虑得太周全,行事也太稳健。难怪她以女子之身登临国师之位。
王守正心悦诚服,也更加羞愧懊悔。若能早一些见到国师,与她共事,那该多好。这场叛乱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
然而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无济于事。
王守正抬头看向国师,嗓音沙哑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国师大人您有所不知,曾显荣早已破坏了整个大营的建筑。营门是坏的,围墙是松的,莫说抵御几十万蛮军的围攻,就连今日那几千匹战马的冲击也防不住。”
方众妙面色阴沉地点头。
大长公主拿出舆图铺开细看,语气凝重地说道:“此处是一个盆地,西州城和石头城一东一西把守着隘口。蛮军从另一个隘口进来,三军一合,健康大营就是瓮中之鳖。我们的军需辎重还都被敌军盗走,这场仗没得打!”
她看向方众妙,语气里带着一丝绝望,“国师,我们怎么办?你卜一卦,看看我们的胜算吧。”
方众妙笑了笑,语气幽幽地说道,“天要灭你,你怎敢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