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
贺禹州忽然笑出了声音。
他璀璨的眉眼,漆黑的墨瞳,在灯光的映衬下,水意潋潋。
他们都在用放过。
要他放过南漾。
半晌后。
贺禹州起身,走去了主卧室。
漆黑一团,贺禹州还是精准的找到了床。
他坐在床边。
眼睛逐渐可以适应黑暗,他于朦胧夜色中看到了南漾的身子。
她没有安全感的蜷缩着。
就像是小孩子在妈妈的小腹里面的样子。
贺禹州的手指落在南漾的肩膀上,轻轻的握了握。
瘦骨嶙峋。
八个多月的孕妇,肩膀上的骨头,硌手。
贺禹州眼眶微红。
他按了按心脏,声音虚无缥缈的说道,“漾漾,孩子生下来,你坐好月子,我就送你离开,好不好?”
他感觉手掌心下的肩膀蓦地一颤。
他喉咙疼的像是吞咽了刀片。
他自小,没什么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无论是什么,都终将会不属于他。
南漾是唯一一个他想要的人。
但是也是他不得不放弃的人。
摧枯拉朽。
爱情早已经面目全非。
他苦苦抓着的,只能让南漾更加挣扎,坠入更深的深渊。
他……放手吧。
最起码,两个人都还能活下去。
贺禹州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漾漾,如果你日后想来看孩子……”
南漾沙哑着声音打断了贺禹州的话,“不会。”
贺禹州语凝。
南漾握紧被角,“贺禹州,你说了太多的谎言,我已经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了。”
贺禹州一根根掰开她紧握的手指,轻轻的放在手心里揉捏着,“最后一次,我不会食言,漾漾,我放过你了。”
说罢。
贺禹州在她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吻。
他蓦然离开。
没有回首。
房间门被关闭,房间里很快回响起了南漾压抑的啜泣。
贺禹州倚着门。
南漾的哭声,像是千千万万根银针,一起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想这是他的报应。
这是他贺禹州的报应。
他应该珍惜的时候,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最盛大最恢弘的爱意,弃之敝履。
他应该醒悟的时候,依旧深深陷入到当年的愧疚和悔恨中,让他的妻子为他当年的行为买了单。
他活该孤独终老罢。
南漾愿意给他生下孩子,应该算作是……老天对他唯一的垂怜了。
他大概应该满足了。
孩子满月后。
他送南漾离开。
自此,山高路远,永不相见。
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自此,南漾自由了,他失去了南漾,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爱过他的人。
贺禹州倚着门板。
垂下眉眼。
胸口锥心刺骨的疼。
他潸然。
——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提前适应。
大概是为了防止自己反悔。
贺禹州将自己投入到了汗牛充栋的文件和工作中,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到处扩张自己的势力。
一周后。
终于吐血。
陆川把贺禹州送到医院,宫之谦气的指着贺禹州大骂,“整整一周不睡觉,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贺禹州坐在病床上,他吩咐陆川,“把欧洲合作案拿给我。”
陆川一言不发。
宫之谦直言不讳的说道,“贺禹州,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就随便跑去哪个原始森林,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就好,省的现在半死不活,还让我们闹心。”
贺禹州轻声微笑。
他语气淡淡的说道,“我没有不想活,我还有孩子要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