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奶奶变了,黄叔来了------(2 / 2)父亲的长梦首页

“你去给它弄点儿水”。父亲一直在轻轻的抚摸着。

俊俊转身跑回了屋,片刻半碗清水端到了兔子嘴边,小兔子渴了。俊俊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洗的干干净净的野菜喂着兔子。

“这兔子应该还没有你们大”。黄叔已站在了父亲身旁,手里是小半碗烧酒和一条干净的白布条。他同样轻轻的为兔子擦拭着,烧酒刺激着兔子,兔子的腿猛地哆嗦。

黄叔温柔的像在似弄着一小孩,俊俊都看呆了。黄叔安顿着。父亲觉得黄叔说得多余,也就是废话。“不就是一只兔子吗,又不是人,至于吗”。父亲想着。黄叔还想说什么,父亲扭身进了屋,连头也没回,甚至都没看俊俊一眼。

这一夜,兔子是和父亲一个被窝睡的,软乎乎。

受苦人也都在说,黄叔这人不赖,虽年龄不大但肚子里很有些东西,心又好,还识文断字,虽比奶小几岁,可和奶奶倒也相配。又从小就没了大妈,也是可伶的,如今有个喜欢的、想娶的婆姨,受苦人们也是高兴的撮合着。又说,父亲和奶奶孤儿寡母的也是可伶,又遭头儿的惦记,有了黄叔不但能保护奶奶还让父亲能吃饱饭。受苦人说,这是一件好事,爷爷也不会反对的。父亲是自然不同意,黄叔虽好但还是那句话:爷爷的位置无人可以代替。可奶奶的意思却有些不是太明白。

早些,奶奶的意思也是很清楚的,拒绝黄叔的一切好意,他拿来的东西从不收,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最近几次奶奶变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收下了黄叔拿来的所有。受苦人以为奶奶想通了,竟商量着何时为他们办事,可父亲觉得那里有些不对,简单的父亲想也许奶奶是为了让他吃饱肚子。

奶奶虽接受着黄叔带来的东西,但对黄叔的态度还是那样冰冷着,又仿佛黄叔是一透明人。父亲想,奶奶好像变了,以前爷爷在时虽然奶奶也是整日忧愁但不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每天忙碌着和爷爷一起为填饱肚子而奋斗着。爷爷刚没时奶奶伤心,但明显为了父亲坚强的活着,心情看起来也没有这样的复杂、沉重。如今的奶奶仍每日不停的忙碌着,但却沉重。

奶奶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就连父亲也是简单的知道一些,但他从来也没和我说过什么。我的本性催促着我问了苏老支书,据苏老支书说奶奶其实还有弟兄姊妹,但那些弟兄姊妹和奶奶属于同母异父,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奶奶的大也不是什么真的受苦人,原本是一地主的管家,那地主死后,奶奶的大便带着奶奶来到了属于小地主的爷爷家,最早干长工,后来,爷爷的大看到奶奶的大当过地主的管家,又能算会管,再加上爷爷家也开始与日巨富,于是,爷爷的大也就默认了奶奶的大为管家。苏老支书说,奶奶的大是一个很善很善的人,虽然是管家但干着和长工一样的活,爷爷家也多亏了有奶奶的大,在爷爷成为孤儿后视爷爷为亲儿子,并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爷爷。

奶奶的妈在不满十六岁时就嫁给了头一个男人,那男人是给一地主家放牛。奶奶的妈和他生了一个闺女四个儿子,第三个儿子大一些的时候便和他一起放牛,一天,一牛喝水时走的有些远,眼看快到了河的中央,那孩子有些着急忙去拽牛的尾巴,牛的劲儿是很大的,他一个小孩哪能拽过牛,眼看被牛拽到了河的深处,他的大正好看见了,也急忙和儿子一起拽牛尾巴,力大无穷的牛拖着父子二人一起淹没在滚滚浊水中。不久,奶奶妈的婆家人就以十块儿现大洋卖掉了奶奶的妈和她最小的儿子。因为他们除了吃饭也干不了什么。买主便是奶奶的大。那时奶奶的大还是一大地主的管家,奶奶的大也是一孤儿。苏老支书说,奶奶的大细高个,长得也不丑,但一耳朵大一耳朵小。

奶奶的妈从未见过奶奶的大,她是一小脚妇人,一辈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改嫁当时是一件及其羞耻的事,那天,在奶奶的妈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被紧紧的绑在一木板车上,最小的儿子塞在她的怀里,就这样走了两天两夜来到了一陌生男人家,好在,这个男人还不算太穷,至少让她吃饱穿暖,又好在这个陌生的男人是一个极度善良的人,他不仅对奶奶的妈好,对那个小孩子也很好,他带他如亲生,供他念了私塾,还学了当时最火的行业‘医’,那孩子倒也聪明争气,小小年纪,中、西医都能看个差不多。可是,任何事情总有不如意。有了点手艺便飘了,染上了酒瘾,越喝越凶,直至死亡。好像在奶奶还不到十岁时就死了。

苏老支书还说,奶奶的妈刚到这个陌生男人家时不吃不喝,以死来抗争着,两年之后,奶奶大的善良终于打动了她。再后来有了奶奶。奶奶自然是奶奶大的心头肉,十岁之前的奶奶几乎没走过路,她大每走一步路都是用脖子架着的。奶奶也是苦命人,十三岁那年,她的母亲得了重病,不吃不喝还吐血,不久,本来享着福的母亲走了,临走时大大的吐了一口鲜红鲜红血。不过,好在还有疼爱她的大,奶奶的日子也依旧。谁知,老地主也死了,小地主是一个恶略、品性极坏的纨绔子弟,奶奶的大便带着奶奶来到了爷爷家,奶奶的大帮着太爷干着外面的活,小姑娘的奶奶边帮着太奶干着家里的活,日子也还算不错的一天天过着,然而------。小姑娘成了我的奶奶。父亲说,奶奶和她的大是爷爷的恩人。

苏老支书还说,奶奶就是这样,好坏事都放在心里,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父亲走着,脑子里又在想着黄叔、想着奶奶,一股熟悉的臭味儿从父亲身边飘来,父亲下意识的扭头,头儿干瘪茄子脸进入父亲的眼睛,父亲眉头一皱手不自觉的攥成了一个硬硬的拳头,头儿似有些害怕父亲,不敢看父亲的眼,但同时又阴阳怪气的。父亲咬着牙,似要碎。头儿还是躲着父亲,经过父亲身边时不自觉地加快着脚步,活象一股阴风从父亲身边走过。恶心的头儿似还对父亲笑了一面。父亲的心跳加速着,他强压着,父亲明白,他要吃饭、奶奶要吃饭、受苦人们也要吃饭。头儿走路忒快,又像是小跑,父亲骂:“鬼催!”父亲朝头儿的背影吐着:“老子迟早有一天剁了你,你个龟孙子”。父亲拿起柳条棍狠狠的抽着那头黄牛,不明原因的黄牛“哞哞哞------”。

太阳落山时黄叔来了,自那日后,黄叔每次来时总要选择父亲在家时,黄叔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他和那恶心的头儿完全是两类人种,他和奶奶的大一样是一个善良、刚硬的汉子,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不在家时他的到访。黄叔今天的东西除了以前的那几样又多了一种又是父亲从未见过的东西——黑褐色的、有些干瘪。黄叔从口袋里掏出来递于父亲,父亲自然不要,黄叔硬塞父亲。父亲除了那件事对黄叔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半推半就的接受了。待黄叔进门后父亲拿一片放于口中筋道、甘甜且回味无穷。俊俊来了,父亲掏一片给她,俊俊笑嘻嘻的摊开手,同样的东西躺在俊俊的手掌心里。俊俊笑说:“没吃过吧,这叫糖菜撇撇”。父亲眉头一皱看向俊俊,俊俊又说:“有一种植物叫糖菜,你知道蔓菁吧,它比蔓菁大,颜色发白,是甜的,所以叫糖菜”。俊俊咬一小口:“它不能生吃,只能熬糖”。俊俊抿抿嘴:“熬出来的糖甜甜的、稠稠的,真好吃”。俊俊还真舔了舔嘴。这儿还种有一种植物叫黍子,它是专门用来做年糕的,黍子成熟后将它磨成面叫糕面,再把它做熟,就变成了年糕,软软的年糕沾上那个糖,那就叫一个好吃”。俊俊说的地似乎还流出了口水。

“看来是真的很好吃”。父亲想。

这些父亲是真的没见过,更没有吃过。

“这个就是用熬完糖后的糖菜切成片晾干的”。俊俊举起一片。父亲对大后套是陌生的,对这些更是陌生的。但好吃那是肯定的。父亲放整个一片满足的嚼着。

屋里没有声音,静悄悄,房门是敞开的,黄叔每次来必把屋门打开,父亲看到奶奶缝补着、黄叔搓着麻绳。麻也是黄叔带来的。

虽然自那天之后,父亲、黄叔、受苦人都随时盯着头儿,受苦人们也悄悄商量着怎样保护奶奶。但无论怎样人们总的出去干活。头儿虽然表面没怎样,但却想尽办法给受苦人们安排更多的活,连吃饭都让在田间地头上吃。受苦人们恨透了那具恶心肮脏的骷髅但却无能为力着。好在黄叔在征得父亲和奶奶的默许后来的比往日要平凡些,黄叔这些日子的主要任务是给地主看着果园子。这是地主太德堂的意思,头儿自然是不同意,但也没办法。

日子还算风平浪静,父亲似乎又有些恢复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