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话说司马炎承袭父爵,进位相国、晋王。十二月壬戌,逼魏帝曹奂禅让。丙寅,即位为帝,改国号为晋,年号泰始。诏曰:
“魏室命数,天言已尽,应验于朕。古有尧舜禹行禅让之德,已历年载。汉德既衰,太祖武皇帝拨乱济民,匡护刘氏,后受禅于汉。然临魏朝,仍世多故,皇权旁落,实赖有晋扶拯之德……炎惟德不嗣,辞不获命。于是,群公士卿,文武百官,天下民众,胡奴下隶皆进曰:‘如若推之不受,岂不违天意民心?’故炎畏天之威,升坛受禅,告类上帝,以答民望,敷佑万国!”
帝有雄心壮志,意欲有为。开直言之路,纳天下人才。厉行节俭,起用旧吏。一时百姓自足,四海升平。
一日,帝宴群臣。至尽兴之时,帝忽恸哭不止,众臣问其故,帝曰:“朕得登此位,皆赖众卿。酒后思之,实感朕德不配位。”诸臣皆言帝酒后忽忆往事,不足深虑。帝又曰:“朕有三不及齐王:一是不及齐王貌美;二乃诗赋略输一筹;三则是先帝常言:‘天下王土,皆吾兄所克。今虽承继,然此大位,必属其子。’如今想来,好生羞愧。不如再行尧舜之事,改奉齐王,众卿家以为如何?”
众臣闻此言,顿生惶恐,皆劝之。帝不悦。
臣下有一人起身,众视之,乃大鸿胪山涛,径至帝前谏曰:“长幼次序,自古有之。若有违之,天将不容,国之安宁皆赖于此。况此时海清晏平,四方咸服,全仰陛下之功,何故行禅让之举?”
言罢,臣下又起一人,乃是尚书仆射贾充,又谏曰:“陛下如不貌美,何以致后宫妃嫔充盈?如不才高,怎得天命所归?自古初建帝业者,皆文韬武略兼备,威服四海。臣等受陛下教化,而致今日。望陛下三思。”众臣俱附和。
帝闻山涛、贾充之言,大悦。赐涛、充良田百顷,仆、伎二十。帝自乘兴回寝不谈。
却说那山涛与众臣拜别后便打道回府。
正至府门,有一奴急忙忙上前迎道:“郎君,今有一人,自称是郎君故人,欲寻您。闻您未归,便留下一言。”
山涛倒也见怪不怪了。新朝既立,他又任大鸿胪,这些个妖魔鬼怪自知无法攀附高门,便转头寻他这一寒族以期入仕。
“不过故弄玄虚矣!”山涛讥道,“若有下次,无需相禀,随意打发即可。”
正欲走,只听那奴道:“‘广陵散曲终未绝,炉火复燃闻煅声’。郎君,那人道您听到此言定能见他。”
山涛闻言大怒,喝道:“哪家追名逐利之徒如此无礼,竟敢引我故友之事!”
恰有三人,径往山府而来。闻其怒,其中一人匆匆上前歉道:“山公休恼。留此言者正是小人。”
山涛转身望时,见阶下那人二十左右年纪,头戴一顶折角白巾,身着一领绣纹莲花白锦袍,腰系一条奇巧嵌玉带,足穿一双金丝聚云履。
细细看时,生得一副女子样貌,但见:唇朱齿白束膏发,眉间却是多情。细腰轻臂炉香散,惹得公子好龙阳。胸中自有瞒天计,此身最是了人心。满天星夜常在,有独孤出得蜀郡来。
那人姓独孤名星夜,字逸世,梁州涪陵郡人氏。自将这些皆与山涛道来,又述留言之因。
怕其不信,又从袍中取出一玉,呈给山涛。山涛见了惊道:“果是我故友叔夜之物!”
既有信物,迎入书房交谈,自是茶水相待,随行二人即在房外等候。
只寒暄几句,山涛问道:“逸世是叔夜故人?”星夜答道:“既为嵇公故人,也是明公故人。借其之名相识耳。”
山涛见他颇为圆滑,抚须而笑,问道:“今日可是为一官半职而来?”星夜答非所问,道:“仆有一复晋之言,期明公牵线搭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