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一年，帝征北虏，不利还，时天大雨，尽没九州地。

………

大乾天元十二年，荆州大泽的一处荒山。

难民群中，陈帆步履蹒跚地行走着。

天灰蒙蒙的一片，铅块般的云层层层盖住天空，不教阳光有分毫泄露。

而这样的天空却已经是陈帆这半月来见过最好的天气了。

看着不知何时还会落雨的天空，陈帆却没了之前的紧迫。

踩在被水浸的松软的泥地上，多日来的饥饿他只觉得四肢松软，每一步都像是最后一步。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饥饿让精神变得麻木，而求身的本能却让他尽力地挺直着背。

这样的姿态让陈帆身边的人失望地收回视线，也让陈帆的心又沉了几分。

现在只期盼着再来番大水，将这一行人通通埋葬，这样起码还能给他留个全尸。

风声里传来若隐若现地马蹄声，夹杂着人类的惨叫。

虽然行走在山上，但是四周却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陈帆目光的极限，依旧残存着些许绿意。

而这点绿意也在人群的行进中，迅速消弭。

饥饿的人群面前不会有任何生灵得以幸存，运气好的能挖出些野菜，杂草得已再活几日。

运气差的？

陈帆将怀里的朴刀亮了出来，震慑着身边不安分的视线。

这群饥民的行进与狼群有几分相似，身体强健着分布在队伍头尾。

不过原因却不是为了保护，而是…

抬布跨过面前的尸体，过大的步伐险些打破陈帆身体的平衡。

这些尸体是先行者中争夺食物失败的人。

而陈帆身后，不时传来的惨叫声，痛哭声则是那群人为什么会坠在队伍末尾的原因。

天空铅块一样的云层遮蔽满整片天地，欲坠未坠的雨如同勾魂的锁链随时预备着收割性命。

豺狼和秃鹫们披着人皮，争食温热的尸体。

这是天元十二年的春天，万物不曾复生，天地仿佛行将死去。

陈帆行尸走肉般走在灰蒙蒙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会何时倒下，他只想吃东西。

身旁争食着的血肉在此刻陈帆的眼中，甚至没有了以往的恶心，那鲜红的质感，如同多汁的果肉般让他甚至分泌出口水。

“啪。”

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陈帆的大脑短暂地从饥饿中挣脱出来。

可这用力地举动也彻底崩坏了他勉力维持的平衡。

饥饿过度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倒在地上。

陈帆用力睁大眼睛，对抗着从眼球每一处传来的疲惫感。

他紧紧捏着刀，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我要死了嘛？”

这一刻，陈帆心里出奇的并没有恐惧，他只是不甘。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甚大事都没做，就给饿死了？”

听着周围向自己逼近的脚步声，陈帆心里又有些无奈。

“好吧，不只是饿死，甚至还不得全尸。”

虽尽力睁开眼睛，可陈帆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天空灰压压的云层仿佛被子一样向他盖来，他再也无法抵抗灵魂深处地疲惫感，渐渐闭上眼睛。

在陈帆意识消散之际，一个声音突兀从他耳边响起。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这声音极稚嫩，像是刚变声结束的孩子。

但在这声音中却又仿佛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