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还认得我，终于看见个人类了。”文森欣喜的笑道。接着，他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真的是人类？可，可你刚刚说艾琳跟你的关系是情侣，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机器人？”

奥斯本有点为难的笑了笑。“当然知道。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哦？你是说你爱上一个机器人？抱歉，我可能一下子没法理解。”文森尴尬的摇了摇头。

“是的，你的确无法理解。”奥斯本斩钉截铁地回答到，正当文森以为奥斯本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愉快而不想多说的时候，他却再次主动开口了。

他简短的讲述了一个以前的故事。

这个故事追溯到近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奥斯本的曾祖父那代人。当时，他们的家人由于在战争期间同情及包庇他们的女佣型机器人，而饱受周围的质疑。联邦政府在赢得战争胜利后，这家人也迎来了清算，结果就是遭到流放。而当时的艾琳就是他家里的女佣型机器人，在获得来自主机亚当的自我情感程序升级后，艾琳没有加入到对人类的对抗中，而是选择了协助人类，也正因为这个决定，艾琳逃过了遭受毁灭的命运。

战后，两个选择摆在联邦政府面前，一是毁灭所有高级智能机器人，可这样一来政府或许要承受二次战争的风险，代价未免太高。二是实施人类净化计划，让部分已不再不适应人类社会的人以及机器人统统滚出地球圈，在广袤的宇宙中自生自灭。结果，联邦政府选择了后者。于是随着战后人类净化计划的实施，艾琳也在战后与这家人一起，被流放到这个新的定居点。

新的定居点的建设是艰辛且条件恶劣的，尽管大部分的开发工作都由机器人承担，但是人类建设者在失重失氧的宇宙面前，仍表现出无比的脆弱。曾祖父死了，祖父死了，直到有了现在这座城市。可奥斯本甚至连他的父亲、母亲是谁也不知道，因为他是从一个冷冻受精卵孕育而生的。

告诉他这段历史的艾琳，这二十年来一直像亲人又像朋友一样照顾着他，尽管奥斯本不知道自己对艾琳的感情是哪种感情，但是二十岁出头的男生，总是对爱与生理的需求充满着渴望，正如艾琳所说的她能理解人类的需求，因此也从不吝啬她能给与的温柔。她的温存使他形成了依赖，而他不介意把这样的感情归纳为爱情。

听完故事后，文森点着头。可这不代表他的认同，他只是久久没有说出半句话，因为这样的事在地球人的他看来是闻所未闻的。姑且不说这是否一种畸形的爱或是单纯的依赖，如果艾琳真的如他所说已经存在了一百年，那是否它所具有的人工智能也持续学习并进化了一百年。一百年，人会死去，一代继承一代，机器人呢？硬件会老化？人造皮肤会氧化？可这些都不是关键吧。

这个男人竟然把自己短暂的青春献给一个虚拟出来的情感。

他不敢再往下想象。

可是，像奥斯本这样身世的例子，在这里应该不在少数，他一个外人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奥斯本旁边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叫卡兰的人，恐怕也是如此。“那，你旁边这位呢？”他有意想从卡兰口中多了解点什么。

“他？他不是，他跟我们不一样。”奥斯本指了指卡兰对文森解释到，卡兰甚至连头也没转过来。

“那，他就是”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男的，也是个类人机器人，从外表来看，文森根本看不出来。他忽然想起周剑跟他说过关于奇点的话，心中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是的。而且他是我的搭档，话说，你昨天也见过他。”

“我印象中只记得见过你，而且我记得你的战机是单座位的。”文森对昨天的事依然记忆犹新。

奥斯本笑了笑。“不对，你见过。他就是那架你说的战机。”

“什么？！”文森吃惊地看着两人。

“多终端适配神经元及可移植记忆体。也就是，他的意识既可以适配在战机上，也能适配在人形设备上。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家伙，对吧，卡兰。”奥斯本一边为文森解释，一边用胳膊推了推卡兰，卡兰只看看两人，依旧没发话。

“别在意，他就是这样的。”奥斯本对文森解释到。

文森明白过来了，这就像一个系统能适配多个硬件一般。“没有，是我的认知太落后了。难怪你们昨天的配合天衣无缝，那样的速度下，还能保持精准的操控。”

“没什么，这片区域里有海盗出现也不是一两天，都是见惯不怪的事。”奥斯本耸了耸肩，好像在谈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奥斯本的驾驶技术固然让文森佩服，可还有一点他好奇的，就是他们的推进器。“你们的推进技术”

“嗯？”

“我想说，我从未见过提速如此快的飞船。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推进器？”文森继续试探着问到。

“你认为呢？”奥斯本笑着反问了一句。

“核动力脉冲引擎？”文森猜测道，不敢确定。

“嗯，很有可能，又或许是反物质推进器？”奥斯本笑着回答的同时，卡兰瞪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又挪开了。

这一轻微的举动，文森也看在了眼里。“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文森对这个答案感到难以置信，这比微型化核动力引擎更令人好奇。虽说反物质的研究在联邦已经成功达到了可观察的程度，但是这离实用化还差得很远，如今这人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飞行员，技术的问题我了解的并不多。”奥斯本的话，文森不相信，驾驶员连战机的动力系统也不知道，谁会信。

不过对方不想说，文森也只能把它当作是玩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瞟了一眼窗外，悬浮车还在飞驰着，可是为什么，他心中涌现一股违和感。为什么医院会那么远，港口的附近难道没有医院吗？

奥斯本从文森的表情中似乎看到了他的疑惑。

“这里的人类也好，类人也好，身体机能都有全天候的主动诊断干预，道路交通也由安东精确计算，事故发生率几近为0。大家基本不用上医院，医院自然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不过，我们现在前往的医院，倒真是有点远，我记得港区那边也有医院，难道是那个伤者被转移了吗？”奥斯本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又看向了卡兰，像是询问他的意见，可是卡兰依旧没有说话，听起来只是在自言自语。

他充满活力的语气就像在描绘着一个理想乡才会有的情景。文森听出这个年纪与森浩二相仿的男生比想象中要单纯的多，他也不打算深究这个小问题。只是他的话，有另一个让他在意的地方。

“可是我好像一直没看见你说的那个大家，我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只有你们几个人了。”他打断了奥斯本的滔滔不绝，问出了在这十多个小时里，一直跨不过去的问题，这里的人呢？

听到文森的疑问，奥斯本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这里的人类跟类人还是不少的，至于你没看见，那只能说你来的不是时候，不过你也可以联想到，为什么外界把这里称为沉默之城。”

“来的不是时候？他们在干嘛？这是有什么庆典吗？”

“哦，他们啊，他们还在睡觉。”

“睡觉？”这里24小时都依靠照明维持，也没有夜晚的概念，这都十多个小时过去了，难道还要求集体睡觉不成？这让文森大惑不解。奥斯本见文森如此为难，还想再说上几句，可是卡兰又瞪了他一眼，奥斯本只好耸了耸肩，把话又咽了回去。

“嗯，都在睡觉。好了，你到目的地了。”车还没停下，奥斯本为了转移注意力，已经迫不及待指了指窗外的某处，那是一座不起眼的低矮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