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感怀
在福绥路,二马路,福绥横路和仁寿路之中的,不过千米,宽不过两百米的方形区域内,有三条小巷,从左到右依次是中现里,同春里和覆元里。
我不知道这三条里弄存在了多久,我却记得从我小时候起就常在这些里弄里晃荡,只是以后越搬越远,虽然时不时的还会到这个区域给父母请安,由于不顺路,也就没来过了。风云变幻,沧桑桑田,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如果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有意寻觅,也许就会任凭这样的小里弄消失在拆迁工地的挖掘机的轰鸣声中了。
北方把狭窄的街道叫做胡同,江浙一带才喜欢把它叫做里,弄。宜昌应该是习惯称作巷子,而所谓的里弄大概应该比巷子的概念更窄,更短吧。不过,我还是很佩服那些为这三条里弄取名的先人骚客们,试想一下,如果把这里改为巷,即使不是煞风景,至少也少了几分风韵吧。就如同现在把怀远路改为红星路,把通惠路改为解放路一样的趋于平庸了,似乎前人的艺术造诣和文学细胞都是我们这些现代人所望尘莫及的。
中现里以前叫做中宪里,是纪念国民政府第一部宪法而命名的,只是不知道中现有何含义?那只是一条很平凡的普通里弄。多年以前,当宜昌市政府大门开在怀远路这边时,中宪里的巷口正好与其隔街相望,到工人文化宫,总工会,一医院,人武部都是捷径。于是就不知多少次的从这里穿过。一边是南湖宾馆,一边是总工会宿舍,加上还建了几栋宿舍楼,剩下的平房就不多了。所以显得平凡又普通,没有什么特色。自从市政府大门转到沿江大道那边去了以后,加之巷口耸立起一栋大楼,我就以为这条里弄消失了,谁知拐到大楼背后,中现里仍在,只是短了不少,安静了不少。
同春里是一条名称很的里弄。按说以前宜昌的娼寮大都集中在浙江路,光前街一带,这里在解放前应该是城外,为何而来这么的名字?也许是因为怀远路附近的外国领事馆,或者是这里的一大帮靠卖苦力吃饭的男人,那么,这里的就只能是暗娼了。里弄不,窄得只能勉强并肩行走两个人。几乎紧贴总工会的围墙,全是一片低矮,破旧,甚至有些破烂和肮脏的平房。很狭窄,很简陋,很倨促的挤得密密麻麻的,很有些贫民窟的感觉。以前这里有一个解放搬运队,墙边竖立着一排排下掉轮子的板车。还有一个小旅店,如今那家“南里旅社“还在,光线不好,接待室的地上放了一大排颜色各异的塑料热水瓶,门前写着:“空调,彩电“。
当年就在这家小旅社二楼的某间客房里,我与从湖南安乡来的小鲁做成了第一笔楠竹生意,那时他还是安乡竹藤厂的供销人员。两人的关系和生意也由此延续了好多年。记得就在这里,我们第一次交谈,他还慷慨的送了我一对用塑料藤条扎制的单人沙发。如今,东西早就不见了,人呢?小鲁呢?他还在吗?
覆元里却是一个仙气十足的小巷。一则是覆元里的名字似乎有些墨香二则因为覆元里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很久以前,在怀远路小学读书时,放了学,不急于回到五中的家,和同学们一起,在这条小巷里跳房子,扳洋画宜昌话,弹珠珠,然后随便跑进某个同学家里,咕噜咕噜的喝水。当时,这里的房屋几乎全是上海石库门式的小楼,青砖墙,石库门,条青石,迷宫似的房间,阴沉沉的过道,走上窄窄的木楼梯,楼上铺的是木地板,踩上去吱吱作响。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不论夏日多毒的日头,不论温度多高,即使你满身汗流浃背,只要走进这里,就会暑气顿减,凉快极了。这次我在这条窄窄的小巷里找了好几遍,才勉强找到一处还保留着原样的破烂的石库门,还有里面那栋青砖的两层小楼。其余的,早已面目全非了。
中现里是平凡的,因为它仅仅只是一条过道罢了,所以会存在下去而暧味的桐春里和石库门的覆元里则极有可能在某年某月接到拆迁的通知。前者是因为太破烂了,后者是因为位置好,地处中心城区,竖起几栋高耸入云的商住楼,正好卖好价钱。只是福绥路这条好吃一条街,是否也会灰飞烟灭呢?年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