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正当大家沉默之际,突然一声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跟着,就见玉菡走进来,她看了张子丰一眼,便跪在周母及存德夫妇面前说:“奶奶爹娘,你们不必为难。从那日照帖之后,爹娘已将女儿许配他家。如今女儿生是他张家的人,死是他张家的鬼。他要守孝三年,女儿便等他三年,绝不反悔。恳请爹娘莫要失信于人,女儿也不做这辱没家风的事。”听到玉菡的话,全家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平日里文雅娴静的玉菡竟如此坚贞刚烈。白氏一听这话,立刻就掩面痛哭了起来,一众人等都窃窃私语。张子丰抬头看着玉菡,神情一阵呆滞。
存德原本想着玉菡已经年纪不如果再等三年,万一张家出点什么变故,岂不误了玉菡一生,当时便有了退婚的念头只是倘若退婚,那周家的名声面子却要不保了。正没个主意,突然听到玉菡说这了一番话,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玉菡识大体重情意,成全周家颜面不失忧的是女儿的终身不知何时才真正有着落。如今见玉菡态度坚决,权衡之下,只能随着她去了。
于是,存德叹一声,对张子丰说道:“贤婿,你家门不幸,遭此大难,我周家自会信守承诺,绝不反悔。如今菡儿的态度你已看到,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一番苦心。”张子丰见状,立刻向玉菡深深一礼,说道:“承蒙玉菡小姐不弃,我张子丰定不负小姐美意。请小姐等我三年,到时我定当八抬大轿迎你入门。若有两心,必如此籫。”说话间,就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碧玉籫子,从中折成两断,自己拿了一段,将另一段递向玉菡说:“请小姐留存此籫,以做信物。”玉菡红着脸接了。张子丰又转身向周母及存德夫妇说着:“奶奶,姨父姨母,大恩大德莫齿难忘,请受小婿一拜。”接着就连叩三个响头。存德连忙将他扶起。
存德遣退众人,只留下他母子三人并守仁,和张子丰一起商议治丧的事。存德因问张子丰家里治丧的事情安置如何,张子丰一五一十告诉了存德。存德听他安排地井井有条,不禁暗自称赞又听说赵黑豹一帮人抢了马匹已经离开了北山,这才心里稍安。便又说了一番“节哀顺便。如有需要,只管开口,周家必将尽力而为。”之类的安慰话。周母和存善也都安慰了张了丰一番。张子丰给周家散了孝便回去了。
众人各自散去,守仁独自在院子里徘徊,不禁暗自感慨世事无常。一会儿佩服子丰思虑周全处事果敢,一会儿为玉菡婚姻不幸叹息,一会儿又为玉菡能嫁与张子丰感到欣慰。自此,守仁努力说服自己放开这段不伦孽恋,心里反而舒坦了许多。
存善一家回到西院,说起玉菡的事,连卢氏都不禁大赞道:“平时倒是轻看了她,真没想她居然还是个烈女子。我看那张家小子行事风度,以后恐怕真是个人物。大哥几个儿子不成器,以后恐怕还要依仗女婿家呢?”存善笑着说:“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有别人依仗我们的,哪有我们依仗人的?”卢氏便调笑说道:“老爷财大气粗,还请多加提携关照小女子。”说着还朝着存善道了一个万福。
两个开了一会儿玩笑,说到家里的事,卢氏有些神色不悦地说:“这一多月来,你帮着大哥忙前忙后,他们连句谢承的话都没有。”存善便说:“夏收是全家的大事,况且都是自家兄弟,那能这么生分。如果粮食受损,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上哪儿找去?”卢氏说:“当初咱爹临走时,已经给你们兄弟俩交割清楚了,大哥管田,你管生意。吃饭能花几个钱,日常的开支用度才是大头,还不都从我们这里出?你看看你都多久没过铺子里巡查过了?就放心让那些奴才小人们管着,也不怕他们暗地里捣鬼。”存善笑说:“整个周家集论起做生意,我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凭他们那起小人能搞出什么鬼来?现在家里忙完了,明日我就去铺子里查看一遍。”卢氏便交待说:“金老板都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你也请他快点到我这里来一趟。”存善便说道:“这么鬼鬼祟祟?你又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卢氏向存善抛了个媚眼说:“给你做个帽子。”存善一把抓住她,将她压倒在炕上,威胁地笑着说:“你倒有这个胆。”卢氏扭动着身子笑道:“你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