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已到,存善回到周家集过年。两三个月没回家,周母及存德明显苍老许多存善见到家里混乱凋败的样子,听到周母和存德苦盼自己归来的话语,反而过意不去,心想这个家里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撑着,倒有了几分高兴,更打定主意要跟赵知事干出一番事业来。卢氏见到存善回来,如同见了活宝一样,百般奉承但存善兴致不高,只是敷衍一番了事卢氏心里十分不满。
年前,周家母子三人自然要梳理一番家里一年的收支情况。除了大烟一项收益稳定外,其他全是亏空,夏收的麦子只有往年两成,秋天没有玉米大豆因迟种较往年减产三成,家里的积粮霉变处理掉了六成,安抚家里的伙计丫头处理灾民闹事公粮折钱修缮商铺,将家里的银钱花去近六成。“镇子里的商铺基本修缮完毕,但大多都还未开张,因此,这一项收益也没有。”存德汇报完毕,周母便失神地呆坐了一会儿,才说:“这么说,我们这个家就只剩个空架子了。”存德低着头,轻声说道:“家里的粮食还可支撑半年,只盼望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周母一听,便说要遣散下人丫环再压缩支出,存德存善赶紧劝着。存善便说:“我如今在县城的生意还可以,如果家里短粮,大不了花钱买粮回来就是。”母子三人叹息了一会儿。存善因说:“最可恨那起忘恩负义的刁民,平时得了我们多少好处,一出事就这样看当时的架势,只差没将我们生吞活剥了。”周母便说:“升米恩斗米仇,自来如此。那起小人哪能养得熟,你刚走,他们就拖家带口地来求我们施舍了。所以,只有经管好自己的家业才是正经。你有为这事置闲气的功夫,不如快点回家来。家里里里外外多少事,你哥一人怎么忙得过来?”
存善便将赵知事要和自己合做生意的事告诉了周母及存德,只没说要运送枪支的事情。存德一听,连连摇头说:“不好。界入战事太过凶险是一方面,而且发这种财只怕也会有损咱家的名望。”存善冷笑着说:“名望?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谁会在乎名望了?人常说一肥掩百丑,只要有钱才是正理。”见到周母和存德依然紧张,存善便又说:“现在战事吃紧,只怕没人能置身事外。这是赵知事在省里做大官的那位亲戚的生意,只因赵知事和我相熟,况且上次是他亏欠于我,所以才给我分了一杯羹。我参与了这事,两头都落好,以后不管是那头的天下,只怕他们还要表彰我们呢。再说了,这是赵知事指定的事,我又怎敢不接?”周母和存德还不放心,存善便拍着胸膛打包票说自己定会小心行事,有事都由赵知事担着。周母和存德只能默许。
存善如果跟了赵知事做事,就得住县城,周家集的生意将无人打理。母子三人商量了半天,最后便决定由贵来负责。周母又担心存善一人在外没人照顾,存德便建议让卢氏带着玉薇和他一起去。周母本不答应妇道人家在外抛头露面,但一方面儿子起居要人照顾,另一方面也实在不喜卢氏,因此为难了半天才就同意了。
存善回到西院,对卢氏说了带她去县城住的消息。卢氏大喜过望,兴冲冲地立刻就要收拾东西,恨不得马上就走。
过完年,安顿好家里的事情,存善带着卢氏玉薇及丫环芹儿离开周家集去了平阳县。周母不放心守礼在西院独住,便要他到正院跟着周母。西院的丫环伙计们也都分到其他两院。周母看着西院人去楼空大门被上了锁,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贵来重得周家重用,一朝得势,非常得意起初还努力用心打理生意,不久便发现了许多可钻的空子,于是收买了几个下人,歁上瞒下,作威作福起来,从中不知捞走多少好处。当着存德的面,总做出一副认真勤勉的样子,经常向存德诉说自己的辛苦和难处存德本是忠厚老实之人,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听贵来说得头头是道,便认定他辛苦为周家做事有人看不惯贵来的作派,私底下向存德举报,存德便以为是下人嫉妒贤能,反而对举报之人一番教训。这样一来便没人再向存德报告贵来的情况,更加助了贵来的习气,慢慢地越来越胡作非为起来,只瞒着周家几个主子。
存善一家到了平阳县。存善即刻将原来的布厂进行改制,专做军用床褥被子。第一批货完工后,按照赵知事的吩咐送去安。那安本是省陈树藩屯兵之地。事成之后,赵知事立刻给他支了一大笔钱,让他扩大规模,加速生产。存善收到钱,更加卖力,随即又招了人,日以继夜的忙碌起来。谁知下一批货,却是送去泾阳,而这泾阳却是靖国军驻地。存善送货时,自然少不了被军人一番仔细盘查,存善生怕自己一言不慎酿成大祸,越想越后怕。于是,便将自己的担忧说与赵知事,想推掉这生意。谁知赵知事却笑他迂腐。说道:“如今这乱世,天天打仗谁知道以后是谁的天下,也只有拿着钱才心安。你只管放开胆子去做就是了。存善推脱不掉只能答应,不禁在心里一面责骂赵知事卑鄙无耻,一面叹服他的精明胆大。慢慢地,赵知事就开始在存善运送的被褥中夹带一些枪支。存善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也不敢问,只能按着他的吩咐去送。起初时存善经常吓得心惊肉跳,但所幸都平安无事况且每次事毕,赵知事所付酬劳颇丰。慢慢做得多了,存善胆子也越来越大,不问出处去处,只管收钱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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