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秧接过钱，用一只碗装了两块豆腐递过去交待：“今日小店提供碗来装豆腐，日后请各位自带器皿，不然小店可赔不起碗钱啦！”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哄笑，一个钱换两块豆腐再送一个碗，在他们看来，怎么都是划算的。咸阳城作为当今世上最繁华安定的城市，民众的生活水平相对较高，一名成年男子做一天工，大概能挣八到十个钱，花一个钱买点新鲜豆腐改善一下伙食，还是很多人家都能做到的。

景悦做豆腐的成本不高，这个价格是卜氏定下的，有点超出景悦的心理预期，按照她理解的算法，这么一块豆腐大概卖到了十块钱，应是很贵了。不过物以稀为贵，价格定得低了，能买得起的人也就多了，她供应不来，再考虑到铺面租金和人工等各方面的成本，也不算太离谱，毕竟所有工序都靠的是纯人工。

第一位顾客买好了豆腐，景悦又在一旁细细说了目前他们日常能做到的烹饪方法，客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有了第一位，很快就有第二位第三位景悦备了十匣豆腐，每匣豆腐切十六块，不多时，十匣豆腐就售卖一空。拾秧提着略沉的八十个钱，两眼放光：“景姬，豆腐真好卖呀！”

景悦也有些得意：“那是自然。”主要还是秦人的食材太匮乏了，又大冬天的，吃点新鲜食物还真不容易。

收拾好铺面，锁了门，景悦与拾秧跟着护卫大哥们回了将军府。铺子后面也有住宅，但是卜氏不同意景悦一个小姑娘自己住外面，为了安全着想，景悦接受了卜氏的好意，只把后院当成做豆腐的作坊。

将军府里今天也很热闹，宾客盈门。景悦当初夸下海口，要摆豆腐宴，铺子里的做成了简易流水席，过年时将军府的宴席也不过两三道豆腐做的菜，今天才是真正的豆腐宴。

汤品有鲫鱼豆腐汤，炖锅是五花肉炖冻豆腐，葱香酿豆腐，虾仁豆腐，还有炒的回锅肉豆干，肉沫蒸豆腐，卤水豆腐，凉拌豆芽，蒸煎炖炒卤拌，让来客啧啧称奇，大饱口福。

景悦在厨房看着阿刀带人忙得脚不沾地，一遍又一遍加菜，心道：“不过都是些家常菜罢了。”

蒙毅看着席间一个个端上来又撤下去的碗碟，有些茫茫然：主上，臣堕落了。铁器做了食器，府上又出了用来盛装所谓炒菜的菜碟，最近出的风头似乎有些多了

酒足饭饱，又打听好景氏豆腐坊的位置，来客们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家，卜氏端庄典雅地接受了各种称赞，景悦也算成功地打开了上层市场。

唯独蒙毅略显心事重重，一番思虑之后，悄悄吩咐厨房再备几道菜，没惊动任何人出了府。

夜间的咸阳宫，并未如何灯火辉煌，在黑沉的夜色里，反而显得有些厚重沉闷，嬴政还未歇息，案上是堆得老高的竹简。

“大王，蒙小将军求见。”內侍低声在外禀报。

“咦，”嬴政抬头看了眼刻漏，“这个时辰？宣！”

蒙毅低着头进来，不似往常般气势轩昂，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嬴政疑惑更甚：“蒙卿这是为何？”

“臣府上今日摆宴，不敢独享。”虽然嬴政说过不好口腹之欲，但为人臣者，享受到了君王不曾享受过的，怎么都会不安。

嬴政笑问：“何为独？”

蒙毅不做声，只默默把食盒里的碗碟端出来放到侧面的一张桌案上。将军府距离咸阳宫不远，食盒隔层里又有热水保温，尚还温热。

嬴政放下手中书简，看蒙毅动作。

蒙毅拿出两双筷子，自己取了一双，将每样菜都试过一遍之后，放下筷子，躬身默等主上回应。

嬴政拂了拂衣摆袖口，起身，看着案上的菜品问：“与景姬有关？”

“是。”蒙毅垂头应声。

嬴政轻笑一声，跪坐在桌案旁，拾箸默默品尝。

半晌之后，嬴政停筷：“不错，蒙卿有心了。”

闻言，蒙毅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笑容，抬头应道：“景姬在南门大街开了个豆腐坊，今日开业，摆了豆腐宴。”

“所以这些都是豆腐？”嬴政目光瞥向桌上的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