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所有医师与贞人都守在长生殿的侧殿,沿着榻前齐齐跪了一地,一个个将头低得沉沉的,旁边的火盆中还掺着昨日焚烧的驱邪草药,蒙蒙浅浅罩着一层淡淡的药香,直到正午时分才终于听得榻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动静。
听着武丁醒了的消息,蓝浅赶忙从妇好的正殿中匆匆走向侧殿,去时医师早就为武丁诊脉过,见着蓝浅与她点点头,她这才终于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挥手将满殿的人都散了去,贞人们到了殿外仍旧跪坐在地上闭目潜心吟诵梵经,幽幽阵阵的袅袅声音从薄纱窗中传来倒是有种朦胧幽远之感。
蓝浅坐在榻前,将琉璃早就准备好的白芷桃花茶接到手中,轻轻吹了几口,轻轻喂到武丁干涸的唇间,清冽舒心之感仿若甘霖袭来,武丁这才有了说话的力气,“发生何事了?”
连着醉酒于花丛之间,又是中了蛊,留在他脑海中便是如同大梦一场,眉宇轻轻皱了皱仍是理不出半分头绪,昨日之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医师与贞人都曾有此言,蓝浅倒也也有所准备,便也不慌不忙将手中的白芷桃花茶一点一点送到他口中,轻描淡写着将羡姬与他的荒唐事讲了出来。
武丁眉头凝成了雾霭,深重模糊着似是酝酿着大怒,却又着实不可置信,“中蛊?”
也难为武丁这种反应,莫说他将羡姬留在身边是不得已而为之,决不允许她靠近,就算是那女子当真僭越,他也是不能容的,身边的一应俱全皆是海阳查得仔细,若不是那羡姬有天大的本事能叫忠心侍奉的海阳转了心意,这样无声无息就对他下了蛊,那可便当真与狐媚的妖孽无异了。
蓝浅将汤匙高一些扬起来,滚烫浓愁的茶香味便十足地氤氲出来,当真是辟邪的良品,这清冽的味道实在叫人心旷神怡,蓝浅吸允了两番,也便将心渐渐沉下来,她轻轻吹了吹汤匙中浅粉色的茶水喂到武丁嘴边,“大王,是摄魂散,羡姬不知何处得来这等大逆不道的东西悄悄用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扰了大王的心神,防不胜防中了她的蛊毒。”
当初蓝浅就是觉得这事情实在蹊跷,便命贞人与医师好生查了一番,若不是在吃食上动了手脚,那便是武丁身边人,这些时候也只有那羡姬整日缠在武丁身边,稍一用心查询,医师便从长生殿正厅中浓重尚未散尽的余香中才万分艰难得辨别出这东西,当时为着谨慎还特意轻了司命处最擅长异族香料的祭祀辨了许久,两厢确认下来,蓝浅便立刻命人到羡姬的住处去寻,便从她庭院中的紫薇树下找到了。
羡姬也实在谨慎,就担心这种东西被人发现,便特意在公然将这香用在自己身上时,在长生殿正厅的香炉中掺和了几味各种味道浓烈的香料,否然医师与贞人方一进殿便能嗅到蛛丝马迹,便能省去这中间诸多周折。
只因她太谨慎,才发觉得这样晚。
武丁只觉头疼欲裂,万分痛苦闭上双眸,蓝浅道,“大王也不必过于担心,如今大王安然醒来,那巫蛊已然解除,司命处早已在阿蛮的带领下为武丁占卜祈福,神台之上圣火高扬祭了三牛六羊与十名奴隶的人头,为大王祈福了一夜,如今一切都好了。”
武丁将蓝浅送到唇边的茶缓缓推开,丹眸微闭一手捏着鼻骨,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王后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