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女人没有说实话。秦思哲诧异于自己毫不在意她的撒谎，也暗自满意与自己直觉的敏锐。

那首《If I could》像一道符咒，经年累月自以为忘却，蓦然再次聆听，让人生出当头一棒的顿悟之感。那些在南美故乡栩栩如生的童年、往事滚滚而来，让人招架不住却又止不住沉沦。

他原以为自己和旁人一样，是个普通的孩子，虽然没有父亲，虽然母亲并不疼爱他，但他有外公，有在南美洲最灿烂的阳光和海岸。直到遇到她，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和谐甜蜜的一家人，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像天使、像鲜花一样的人存在着，才知道美好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后来，政变、战乱、流离失所、从王子到难民，母亲一夜之间被病魔缠身，他一度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种错误，是一种诅咒。若不是夜深人静里他想起百合花一样的女孩和她莺莺的歌声，他怕是撑不下来。

短短十几天交错的时光，那里有他宿命的开始，她与自己结缘的开始，早在冥冥之中，冥冥之中啊。

这种执念像是捆住最后一丝本性的线绳，不能断不能忘。比起他现在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非正常生活，韬光养晦里，过去的美好是他心里唯一的火苗和灯塔。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瞒着自己，一定有她的原因，而只要一丝希望尚存，他就已经很满意了。到头来，也可能是孤独太久了，才会对陈年往事念念不忘吧。秦思哲自嘲的咧了下嘴。

“太仓促，阿萧他们还在盯梢。我有消息就告诉你。听说她有家人，从家里人着手，比较容易探听到消息。”

“好。”秦思哲简短的说了一句，听闻外面隐隐有动静。

“我挂了。”

多年知己，齐峻北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表示自己会继续查下去，嘱咐秦思哲小心。秦思哲收了线，正要推开茶室的门，就听得门外有隐约的谈话声，他顿住了脚步，放下了门把手。

秦家势力错综复杂，人心叵测。自16岁被秦渊接回了云市，到了这个到处冷言冷语，明嘲暗讽，厮杀不断的大家族里，那个天真腼腆的他就一点点死去了。有时候秦思哲自己都不明白，他天生性格就是这样冷厉绝情工于心计，还是残忍的生活逼迫他变成了这面目全非的样子。

小小年纪里他就学会了独处自保、察言观色。不但是为了给自己谋求活路最最重要的，更是为了去庇护自己的母亲。

秦思哲记得，沈梦川来到云市的第一天，天下着雨。他看着秦渊亲自指挥着一大队医生护士把她送去了私人医院。母亲丧失意识前一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好像试图用这几秒弥补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亏欠。

母亲一离开，他瞬间变成只身一人，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大半个秦宅的人出来迎接老爷和小公子。秦思哲被秦渊牵着，冷眼看神色各异的人，闭闭眼，现在的他还是可以感受少年当时的心慌、害怕、恐惧和无助。

门外的话语逐渐清晰，秦思哲屏息听着。

“谢谢爸爸关心，我很好。”瞿印琪的声音如同她的本人，教科书模板，毕恭毕敬无趣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