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面婆子也皱着眉,嘴上却安慰道:“姑娘别急,这陶大家的从没干过这事,失手也是情有可原。”
习姨娘听了更气,一张芙蓉面上泛起红晕。
“情有可原?本来好好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她知道姨娘里头就孙姨娘一个是最忠心陆氏不过的,还是个聪明人。就计划着把她的那两个小丫头哄去看水,待那时用吓也好,推进水塘里也好,把事情闹将起来,那两个趁乱跑得无影无踪。
到时候事情会先查到自己身上,等陆氏给自己定罪了,自己再哭着求了王五爷一查,就能全栽到陆氏头上,保管叫她有苦说不出,还能借此让孙姨娘和陆氏离了心。
可谁想到那个大的小丫头片子行事如此周全,带足了人手不说,妹妹要去看水,把人全派了去,那两个被叫来干这事连近身都不得,没法子想去暖阁碰碰运气,哪知这丫头机敏,见事不对拉着丫鬟先跑了,不仅拖了时间,还被那个丫鬟耍了,两个人连个小丫头的衣角都没被摸着。
那个被陶大家的找来做这事的帮手本就是胆大不要命的街头无赖,一见捉错了人,本想反身回去找,谁知那丫鬟看着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竟有胆子一把抱住那无赖的腿下死口咬住不放,那无赖吃痛之下把这丫鬟提溜起来就往地上砸,不巧头碰到石头上,当即送了性命。
这陶大家的常年待在后院,见多了杀人不见血的勾心斗角,可哪见过如此直接的要人命的,见这小丫鬟脑袋底下红白一片,一双眼睛还睁得老大,差点尿了裤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软着腿没力气爬起身,和那无赖互相指责了好一会,耽误了时间跑得晚了,这才被陆氏派来的人抓个正着。
习姨娘不知道事情具体经过,她听说死了个二等丫鬟,王琇只是跌了一跤,冷哼了一声道。
“那两个也是没胆破的货色,既是大部分伺候的都不在,索性把那丫头绑了弄死都成,现在可好,只死了个丫鬟,什么都没捞着,当真是赔了本。”
“姨娘也别太气了,五爷这不上你的院子来了?可见还是疑了那陆氏的,”马面婆子见习姨娘越说越气,连忙劝道,“这回也算做成了一半,想必主子也不会怪罪。”
“你家主子还有脸怪罪呢,人就是你们找的。”习姨娘正待嘲讽,却见那马脸婆子黑了脸,还是住了口,她知道自己在那“主子”眼里就是个玩意,遂也不敢再拿大,压下了心头怒意,好言好语道。
“今个这事也还不算圆满,”她伸手指了指正房方面,压低了声音,“那头还有个疏漏呢,妈妈去给她送点吃的吧,也别让她空着肚子走,怪可怜的。”
马脸婆子心里一寒,她听着习姨娘言语里的杀意果决残酷,语气仿佛人命如同蝼蚁一般,衬得那张美人面也隐隐可怖起来。
习姨娘见她带着不动,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不会心软了吧,我告诉你,这可留不得,陆氏鬼精着呢,谁知道会被她抓着什么疏漏。”
马脸婆子打了个哆嗦,她也知道习姨娘说的不错,那个无赖是陶大家的出面联络,根本啥都不知道,陶大家的才是心腹大患,她低声应了声是。
……
柴房里陶大家的不敢合眼,她刚被人拿藤条打过,浑身火辣辣的,太阳穴也一跳跳疼,但她就是不敢闭上眼。
那个被摔死的小丫鬟血淋淋的脸一直在她眼前晃,陶大家的趴伏在地上呜呜咽咽无声哭起来。事情怎么会成这样呢,原计划的好好的,只消吓唬吓唬人,再不济推人下池塘,到时候往趁乱出城去苏州,一家人天高皇帝远的做个地主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