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正把手放在铜盆里给王琇按摩,听这话有些诧异:“是,叫含笑的小丫头,和婢子老娘是同乡,就收她做了干女儿。”
下人间认干亲是常事,新买进来的小丫鬟常认管事妈妈做干娘,有个靠山,管事妈妈也瞧中小丫头有前途,这个叫含笑的能攀上安妈妈做干女儿,必是个够机灵的。
“针线房么。”
王琇听了招招手,让琼花凑到自己跟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吩咐了。
琼花先头还好,后面却有些打颤,王琇见了她的脸色把手搭在她肩上:“这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伤着了不说,先头要不是姨娘哭求,连你也保不下来,就算陶大一家没了又怎样,主事的还在,这口气不出,怎么甘心,荷花一条命还欠着呢。”
她有意提醒琼花,是谁力保了她,背主的陶大家又是个怎样的下场,果然琼花听着脸上的犹豫就减了,又听荷花的一条命,终于一咬牙,重重磕了个头。
“小姐放心,这事奴婢定然办得妥妥的。”
她知道这事一做自己就和王琇是一条船的了,可难道不做就不是一伙的了,主子间斗着,被推出去的还是丫鬟,那个说后头有水塘的小丫鬟和王芸身边的连翘都被打了板子发卖了,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这么想着琼花反而心定了很多,跟了一个会为丫鬟出手的小姐,总比那般面团人好很多,这心一定,思绪也畅快了,她开始盘算着怎么把王琇交代的事办得又利索又好。
等忍冬进来给王琇卸钗环,涂了香膏,又在房里点起安神香,才抱着铺盖睡在了脚踏上。江洲的天已经开始回暖,屋里熏炉脚盆还都烧着银霜炭,厚厚的软帘一放下,里间就暖意融融,寻常人进屋都得脱外衫,王琇的掌心却满是冷汗,拉被子裹了全身还觉得冷。
这是她头一回主动出手,习姨娘或许是想拿这个当把柄,瞅着时机抛出来打击王如姝,可王琇先给捅出来,这些天习姨娘打听王如姝平日绣样子的事早就嚷嚷得满院都知道了,再加上上回指使人进后院,这回说不是她做的旁人也不再信。陆氏可是拿儿女当命根子的人,若是王如姝因个谣言有什么不好,她能活剥了习姨娘。
王琇在被子里只发抖,王如姝平时不大对庶妹有什么和蔼脸色,必要时还会出手亲自整治,让姨娘们跪着给陆氏打扇捧痰盂,可她从没对王琇姐妹两出过手,这回王琇擦着脸,她还来看了两回,从自己房里头搬了盆蜜蜡佛手过来摆在妹妹房里,说是看着清爽人也好的快。
初到这陌生的时代,王琇还打定主意过绝不害人,不做出头鸟,老老实实挨到出嫁,可越往后才越知道,到了这份上,真老实是没用的,你想着安稳过日子,别人却想着怎么生吞了你,那些个恭谨退让贤良淑德的已经早早去投胎了,想活着,就不能做老实人,要做个聪明人。
王琇想着往事,索性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这一觉却是怎么也没睡好,睁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