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你的爹娘的确实死在旗江镇，也是因为刺杀乾隆不成而被他身边的人杀死的，但是不是他杀的，我也记不清了，当时的场面太乱，人又太多……”

王茂桢被眼前这个小湘嫣吓住了，这小女孩儿从来都是笑的甜甜，似现在这般的眼带恨意，居然让他心中起了几分寒意：“孩子，这其中的恩怨不是你能懂的，你姑姑和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啊！我们希望你永远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

“快乐？为我好？我连自己的爹娘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我还配做一个女儿吗？”朱湘嫣不客气地驳回了王茂桢的话，又将头转向莫离说：“姑姑，你告诉我，不要骗我，这个人他不叫傅明轩是不是？他叫爱新觉罗永琪是不是？”

“离儿，你还是把真相跟小湘儿说了吧，你父母、兄嫂的在天之灵可是看着你呢。朱七太爷在旁边又加了一句。

莫离犹豫了很久，经不住朱湘嫣的一再逼问，加之她自己的心早已乱成了一团麻，哪里还想得出什么话来哄小湘嫣？只得痛苦地点了点头：“是，他就是五阿哥永琪！可是湘儿，你听姑姑说，他……”

这一句肯定，彻底地毁灭了朱湘嫣与傅明轩的最好一丝希望：原来他我果真是五阿哥永琪！

“我不要听！我什么也不想再听了！姑姑，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让我认一个杀害父母的仇人为姑父？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朱湘嫣突然将怀抱着的王茂桢的巨剑指向了傅明轩：“坏人！大恶人！我白白叫了你这么多天的姑父了！我好恨你！我要杀了你替我的爹娘报仇！”

称心忙从后面一把抱住朱湘嫣，说：“湘儿妹妹，你不要冲动，说不定里面还真的有误会呢。你先不要杀他，等我家公子回来再说好不好？”

朱湘嫣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地甩开了称心，发疯似地将剑指着称心，哭着喊道：“称心哥哥，你不要拦我，不然我就跟你没完！你跟我不一样，你不是没见过你爹娘的面吗？你怎么会知道我爹娘疼爱着的孩子有多开心快乐？你更会不会明白失去爹娘的孩子有多么的痛苦？你们都说是为了让我好，才不告诉我我爹娘的真正死因，可是你们又有谁知道，自从两年前我的爹娘死后，我梦到过多少次我娘搂着我、哄着我？梦中见到过多少次爹爹在院中练剑，我在旁边拍着手大叫爹爹好棒！，娘笑着给爹爹擦汗，又往我的嘴里塞小糕点的情景吗？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们我有多么地想念爹娘，一天到晚笑嘻嘻的，我只是不让你们为我担心罢了！其实，我的心中好难过好难过啊！”

她哭着哭着就抱着剑蹲了下去：“爹、娘，你们在哪啊？湘儿好想你们，湘儿真的好想你们啊！”

朱七太爷悄悄地靠近朱湘嫣也蹲了下来，对她耳语道：“小湘儿，乖湘儿，别哭，我们朱家的女孩儿是不会哭的。你的爹娘已经被人害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杀死你爹娘的仇人就在那边，快去，去杀了他为你的爹娘报仇！这样，你的爹娘地下有知，也会笑出来的，会很欣慰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的。快去吧，别让他逃走了，你会永远报不了仇的。”

“好，杀了他，给爹娘报仇！”朱湘嫣木然地应着，快速地站直了身子，端起王茂桢沉重地剑刺向傅明轩：“大恶人，我杀了你！”

“湘儿不可！”莫离挺身挡在了傅明轩的面前，对着自已的小侄女儿连连摆手：“好湘儿，听姑姑的话，不要让仇恨蒙上了你的双眼。你要想想你姑父平时是怎样对你的？旗江镇之事，他也是为了保护他的父亲，是尽人子之道。何况，他原本不知杀的是你的爹娘啊。”

“你……不要拦着她！”傅明轩想把莫离推开，见莫离执意要为自已挡剑，便长叹一声道：“嫣儿，你如果真的想杀我为你的父母报仇，我绝对不会怪你的。总之，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在戏弄我们。但是，我和你姑姑一样，不希望让仇恨污染了你的心，你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儿啊。来吧，杀了我吧，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朱湘嫣大哭着，脑海中却不停地闪过自从眼前这个人来到玉梨山庄以后带给姑姑与自己的欢声笑语。

不能忘记他陪着自已去小汶河摘菱角花儿，“嫣儿，那朵好，让叔叔给你摘吧，小心湿了你的鞋袜，你又要被你姑姑说了。”

不能忘记他陪着自已在庄后的坡要上放风筝，朗朗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山坡，自已地一边拍着手大叫：“好耶好耶，叔叔你看，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更不能忘记他与姑姑在梨树成荫处指点自己剑法墨香满屋时手把手地教自己书法……

这三个月的相处，所有所有，一切的一切，早在她少女的心中起了不知名的情素，似亲情，却把亲情更浓郁了几分，面对他，怎下得了杀手？

端着剑，朱湘嫣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心中狂喊：“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杀了他我要不要杀了他？”

朱七太爷在后面看着朱湘嫣的一举一动，见她迟迟不下手，怕她又会被亲情所打动而变了主意，又见朱莫离挡在傅明轩的剑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恶从胆边生，狞笑道：“乖湘儿，七太爷爷帮你！”

话落手起，狠狠地在朱湘嫣地背后一推。

朱湘嫣身子往前扑去。

那剑，就直直地刺入了莫离的前胸！

在众人的惊唤声中，朱七太爷又把朱湘嫣往后一拉，把刺入莫离胸前的剑拨了出来。

顿时，莫离中剑之处血喷溅了，瞬间染红了整个衣襟。

莫离身子往后一倒，双眼却不相信地盯着自已的胸口。

“离儿……”傅明轩吓的魂飞魄散，早把一切的是非对错抛到了脑上，抱住莫离在身子大叫：“离儿，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

莫离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傅明轩的腿上，已然变的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颤抖着身上去摸傅明轩的脸，却手一软，无力地垂了下去。

“阿离…”王茂桢只手撑地，连滚带爬地匍匐而来，不及半程，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姑父，快，快，你快点了姑姑胸前的穴位啊，不能再流血了啊……”

称心扶住了傻了眼的朱湘嫣，急得大叫。

一言惊醒了傅明轩，他忙去点莫离胸前的主穴，却手颤颤地找不着位子。

好容易点上了，血却还是不停地往外涌着。

“回去啊，回去啊，流回去啊……”傅明轩大吼着想去双手去隔断莫离胸前的血，使劲地往伤口处推，恨不得能将这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的新血全部塞回她的体内。

多么熟悉的一幕，记忆的深处，仿佛也有一个人，也是这么胸前中了一剑，不停地流着血。

朱湘嫣打了个冷颤，惨叫了一声，离了称心，伏在了莫离的身边：“姑姑，我不是有意要杀你吧。姑姑，你不能有事啊！湘儿错了！湘儿再也不敢了！姑姑啊……”

“姑姑，你快咽下这颗药，这是公子给我的，可以止血啊！”称心边哭着边往莫离的嘴上塞了一粒丸药。

“没用的，星儿。桢哥的剑太利，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莫离撑着一口气，说：“五郎，你在吗？”

“我在，我在，我就在你身边，我守着你，我抱着你，离儿，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留着力气支撑下去！你一定要支撑啊！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傅明轩冲着忻氏商号的被眼前之变惊住了的众人大叫道：“快去啊，把你们最好的大夫叫来啊！”

“没用了，五郎，已经来不及了！”莫离却突然虚弱地笑了：“这样不是很好吗？一切的错误是由我开始的，就由我结束吧！”

“什么结束？我与你还没有开始，怎么可能会结束？”傅明轩蓦然地堵上了莫离的嘴，不停地往她的体内输真气，眼泪却无法自主地大颗大颗滚了下来，打湿了莫离的脸颊。

莫离侧过脸，躲开了傅明轩的嘴，喘着气，说：“不用再为我枉费真气了！五郎，你哭了，为什么？你不再恨我了吗？”

“离儿，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也没有时间来恨你！离儿，我爱你啊，我爱你啊！去他的满人、汉人！去他的大清、前明！去他的永琪！我是傅明轩！我是你的五郎！离儿，等你好了，我们重新开始，我陪你江南，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江南，我还能回去吗？”莫离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泪流满面的男子，说：“你不要陪我去江南，你要去大理，那儿才是你原本想去的地方，小燕子在那儿等你，她才是你真正爱着的女子。而我，是在骗你的，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我不管什么小燕子不小燕子的，我只要你！离儿，我不要过去了，我只想要现在，只想要和你的将来！离儿，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

“好，我不离开你，我的魂会一直守着你的！”莫离停了停，又喘了口气，说：“星儿…”

“姑姑，星儿在，星儿在这儿啊！”称心此时恨死了自已不时为什么要偷懒，为什么不好好地向公子学医术：“姑姑，你要撑着啊，你放心，已经去叫大夫了，公子……公子，也快回来了，你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