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休息室刚刚走入转角师禁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熟悉人影。

单薄的浴衣严肃的表情笔挺标准的站姿，远看几乎要以为是一尊雕像。

“看来你很中意他，竟然还给了他那种忠告。”默缓缓开口道。

“已经很少能见到那么天真又愚蠢的人了。”师禁答道。

“我明白。”默知道师禁的意思他会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为了等待对方而已。

两人结伴回了房间例行的泡过温泉之后，师禁懒洋洋的躺在了地上。

“会着凉。”默的眼神略带不赞同。

“没关系。”师禁侧过身，看着屋外静谧的星空鬼使神差般的开口道：“或许……我意外的喜欢你也不一定。”

默铺被子的动作有了片刻的停滞，有什么东西仿佛击中他的心灵般滚烫而又灼热，不过最终这所有的一切只化为了一句略显生硬的话语，“时间不早了，睡吧。”

“恩。”师禁钻进了铺好的被子里，在某个沉默的男人想要睡到另一边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都最后一晚了，一起睡也没什么关系吧？”师禁总是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几秒的对视后，默妥协的一起躺进了师禁的杯子里。

没有任何的杂/念和冲动，有的只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平静，甚至在这份平静中还夹杂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温暖。

默的心里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他不是立于巅峰的王者，师禁也不是从小就被逼迫练习五感之灭的格斗者，那么或许他们会更幸福也不一定……

翌日，温泉之旅顺利落下帷幕，一行人返回了荆家。

自从那晚的谈话之后，雷冰就没再去找过师禁，不过本来两人就没什么交集，只能说他们的关系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时候。

对于师禁来说自然是乐得清静，不过他没有想到某个闷骚沉默的男人会突然派给了他一个任务，那就是教导雷冰。

“离最终决战就剩下两天了，你认为他还能有什么成长？”师禁心里多少明白默这么做的用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很独的人，来荆家这么长的时间里，除了默和塞，他几乎没有和其他人交流过。

而在此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他不讨厌，甚至还可以与之交流的人，作为王和恋人的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相信你的实力。”默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用意，就像他理解师禁一样，他相信师禁也一样理解他的想法。

“有时候你还真是多管闲事。”师禁没有拒绝，应该说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不管他和默私底下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在明面上，默都是他的上司，对于默的命令，他只能服从。

雷冰第一次和师禁一起训练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些变扭。其实这也不能怪这倒霉悲催的孩子，任谁被那么说了，心里都会觉得对方是不是讨厌自己。

可是当他注意到师禁看向他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想多了。师禁的眼里压根就没有他的存在，说是冷漠无情也好，没把他放在眼里也行，总之那双眼睛冷彻到没有一丝杂质。

这样的师禁别说在他身上投注讨厌这种情绪了，恐怕根本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想通了这一切，雷冰反而释然了，可正是因为这样，也更让他在意那天师禁所说的那句话。

第一天的训练结束后，雷冰还是忍不住问道：“银大人……为什么你会对我说那句话？”

“看来你很在意这件事。”

“那是当然了，这就像医生对病人说你没几天好活了的感觉一样，不可能有人会不在意吧？难道是我的战斗方式有什么破绽？”

“破绽吗？”师禁盯着对方那张认真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对于我来说，你的战斗确实有不少破绽，可是对于你接下来的对手来说，即使他们发现了，也未必能赢你。”

“那……银大人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雷冰深深蹙起了眉头。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天真？”师禁突然问道。

“哈？”雷冰一头雾水。

“如果我是你，遇到像我这样的人时，我是绝对不会抱有任何好奇心的。”

雷冰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辩解道：“可是……银大人又不是坏人！”

“这就是你最天真的地方。”师禁无机质的嗓音如同冰冷的利刃，一刀又一刀的扎进雷冰的内心深处。

“你认为我不是坏人，你认为石路不是坏人。只要是你看不透并和你没有冲突的人，你在潜意识里都会优先的判定他们是好人，这……就是你最天真的地方。”

雷冰突然有种自己仿佛被全部看透的错觉，他无法反驳师禁说的话，可是……

“既然大家都是荆家的一员，那么至少都是同一阵营的战友不是吗？石路大人教了我很多宝贵的知识，还把我从入魔的状态中救醒，难道你想说连这样的石路大人我也要去怀疑吗？”

“呵。”单薄的一个音节，既不是嘲讽，也不是不屑，反倒更像是一种感叹，“你忘记了，让你入魔的人也是石路。”

“但是石路大人是为了我着想，为了让我能变得更强！”雷冰不屈不挠，他想要推翻师禁所说的一切，因为一旦接受，那么至今以来，他一直所深信的东西又是什么？

雷冰不想否定自己，不想否定这样的生活方式。正因为他信任着身边所有的人，才造就了今天站在这里的他！

师禁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双浅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我不想质疑你的生活方式，只是……”

师禁走到了训练室的门口，扔下了最后一句话，“不是去怀疑，而是不要去信任。”

“这样的人生不是太悲哀了吗？”雷冰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去信任？他信任着自己的哥哥，信任着王，信任着一路以来支持他走到现在的所有人……因为信任，哪怕生活有时候再艰苦，他也能够笑着面对！

“真是幸福的人生。”师禁离开的脚步有了片刻的停滞，他转过身注视着雷冰，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开口道：“对于我来说，真正的悲哀只有……死亡。”

这一瞬间，雷冰遍体生寒！他从未看过那么可怕的眸子，空洞无物，就仿佛在那双眼睛的背后，窥探不到任何温度和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