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人间，却不表示她不爱热闹。这么多年里，只是被寂寞与冷清浸泡久了，也就不去想着这些。几百年里，山下早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所以下山什么的，想想也就罢了。

君隐咬唇，眉头轻皱。

沐歌笑着摇头，起身抬手抚平君隐眉心，“当初我便说过，若是有一日你想下山，我绝对不会阻拦。为师知道你对山下留念，终究你也只是个孩子，这山上的生活啊，一向是索然无味的。只是为师习惯了，便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你且好好学习剑法，待为师再无可以传授给你的东西时，你便下山去吧。”

君隐垂眸不言，这孩子不过十一岁，却如同装了满腹心思一般，不知这世道是什么了，如今的孩子早熟的太过厉害。

君隐扬起剑，不再追问，缓步的继续练习着。

扬眉一笑，沐歌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目光里只剩下君隐练剑时那道单薄却修长的身子。

这偌大的梅林，微风而过落花飒飒，一眼尽是艳红色，这样的美丽和孤寂，她一人观赏便也就够了。

热闹是她一人的，孤寂也是她一人的，待几年后君隐长大离去，这里仍会只剩下她一人，周而复始，毫无改变。

白幽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然后呢？你那位徒弟学完了武功，真的抛下你离开了？”

沐歌噙着一抹笑倚靠在车厢，神情看起来很是疲惫，“接下去的故事，我明日再跟白姑娘说吧，咱们快到了。”

白幽挑眉，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不远处果然有个破庙，“沐歌姑娘，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还望你能告知。”

“白姑娘请说。”

“我这些年手上沾染的人命也不算少，若世上真的有鬼魂，他们为何不曾来寻我报仇？”

“白姑娘，万物皆有命数，他们死了，说明命该如此，再者，那些魂魄是无法接近活人的，即便想找你报仇，也得等百年之后你入土了才可，不过……我看白姑娘你似乎也不是寻常人。”

白幽莞尔一笑，“何以见得？”

“你的魂魄与这具躯体并不是融合的很好，用我们妖的话来说，便是占了旁人的身体死而复生，莫非白姑娘从前也是个妖？”

“倒也不算，我确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附在了这具躯体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只能说是你命不该绝，老天爷又多给了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白幽点头，“说的是，我也一直这么认为，所以这一辈子的每一日我都极为珍惜。沐歌姑娘，能与你相识我很是高兴，但愿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沐歌眉目柔和，“在白姑娘与公子救下我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往后但凡是有我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沐歌绝不推辞。”

“好。”

说笑间，马车摇晃着停了下来。

上官琼掀开车帘，朝着白幽伸出了手，“娘子，沐歌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