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呢?”
“你看不见吗?”
常月手指着院子正北那间厢房。
这么明晃晃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倒映在雕花小窗上,男人对面,如雕似琢小巧的女郎身影,像是一对画上墨影璧人。
这都什么时间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是不是太不合这时候的规矩了。
如燕看了一眼,抬手把窗子关上。
“睡你的,女郎自己有数。”
袁青溪心里有数吗?
符狄手压下来的时候,她端着小木匣的手有点抖。
指甲戳到指腹上,刺痛感让袁青溪心里有了点微弱的掌控感。
他不会怎么样的。
袁青溪努力安抚自己。
他现在还一直待她很亲和,他还应当是想跟她维持这种青梅竹马得感情吧。
再忍忍。
等他娶了世子妃,应该就会好了吧。
袁青溪眼底那涌动的情绪,隐藏在垂下的黑睫底,但是她明显后缩的动作却全都被符狄捕捉到了。
符狄心里的躁动又被她这小小的退缩给激了起来。
她怕他。
为什么?
“溪儿……”
“这个匣子不太精美,”袁青溪忽的抬头,脸上还是甜甜乖巧的笑容,“我已经找了宣州最好的工匠,用古法重漏雕,制作百年沉香重雕匣子。”
袁青溪:“等过几日雕好了一同给你。”
“溪儿。”符狄剑眉已然蹙起,那火气因她不愿正视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撩拨得更甚。
袁青溪无奈:“世子,我很好,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你应该叫我什么?”
“世子。”
“君鸣。”
他定定看她。
袁青溪无奈:“君鸣哥哥,我累了,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明日袁家柜上,还有平西军接风宴,溪儿想早点休息。”
符狄攥紧了拳头。
他脑海里闪过那个画面,娇美女郎抬首盯着男子,眼中带笑,眼波盈转。
曾几何时那笑容是属于他的。
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
“溪儿,我很担心你,你是个女子,袁家的事情有博雅担着,你无需……”
“世子,已经入夜了,你若是真的担心我,就不该久留。”
袁青溪揉着额角,头隐隐作痛。
她眼睛越过符狄,飘到窗外去,符狄为什么就不懂呢,她不需要他的担心,任何担心都不需要。
也许是从他束发开始,那时被符姝叫去王府游园赏春,园子里多了好多平日不太见的女郎。
符姝对她们不咸不淡的,袁青溪很高兴能认识更多官宦家的小姐,但又碍着符姝一张臭脸挂着,被那尴尬气氛抑的难过。
好在后来符狄和袁博雅弈棋出来,园子里热热闹闹开了诗会,气氛才融洽起来。
后来符姝拉她过去,撇嘴抱怨。
“下次她们来别搭理了,都是攀着我母妃的,说是来陪我耍,眼睛都盯着我哥哥看,没劲。”
“盯君鸣哥哥做什么?他又不会跟她们一起耍。”
“你傻啊,我哥是世子,他是要娶世子妃的,她们盯的是世子妃的位子。”
袁青溪默然。
突然意识到儿时的玩伴总归是要长大的。
哥哥还能和符狄维持着情谊,而自己注定和他各奔东西。
从那时开始,袁青溪也认清了身份,乖巧叫他世子。
若有哪家贵女跟她打听符狄喜好,她也认真殷勤告知。
就连符狄纳了通房丫头,她也及时给了那丫头送上漂亮头面。
乖巧的妹妹形象,她做的已经够好了吧。
那么,就这样保持着友好的情谊,把上一辈的情分延续下去吧,不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符狄看她倦倦的样子,眼角有淡淡血丝,心里涩涩地,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头。
袁青溪忽的转身避过。
“我来为世子掌灯。”
符狄停在半空的手,紧紧攥住。
视线描过她背影每一寸。
没关系。
只要她还在宣州,迟早都是我的。
也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