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沾满皮靴,不眠不休,整日整夜都在行军。
达利·艾因富特将军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胯下的黑色战马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用前蹄刨着泥地。
在他面前,瓦尔斯塔公国陆军第七师的几千名士兵排成了纵队,在这条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不止第七师,公国全部可供调动的军队都在向着一个方向聚拢,并非向着敌人所在的方向进攻,而是向着公国首都米德奈特堡的方向撤退。
达利将军低头看了眼怀表,然后轻轻合上盖子,将其塞进领口,冰冷的金属紧贴温暖的胸膛。
他对这块怀表显得格外珍惜,因为这是妻子送给他的礼物,因为战事,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许久未曾相见了。
面前经过的一名老兵嘟囔着:
“上面的蠢货们到底要干什么?仗还没打就让我们撤退,把大片土地送给敌人,再这样下去我的老家可就危险了,我的金发漂亮小妞儿还在那里等我娶她呢。”
“喂!你这笨蛋!没听说那个传言?那些说要回老家结婚的人更容易被子弹击中!谁也说不清为什么,我原来还不信这邪,直到内战时的某一天,老迪克中尉犯了这个忌讳。
他说自己打完仗要回去结婚,转天他的脑门儿上就多了个洞!咱们连一百个人发动冲锋,就死了他一个,你说邪不邪?这他妈该死的诅咒!必是有妖魔邪祟搞鬼,妈的,该死的诸神,保佑我们。”
“老子才不信这邪!子弹要来也是打你!你这家伙,每次向神祈祷都还说句脏话,小心遭到报应!”
“哈哈,你俩真够搞笑,我也觉得上面制定计划的人都是些白痴!坚固的要塞丢掉不要,竟让我们撤到平地上防守!”
达利将军装作没有听见,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士兵的抱怨他已经听腻了,也懒得做出惩罚。
他知道,一支始终在撤退的部队很难对长官抱有好感。但以如今的形势,除了不断的后撤,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半月之前,新上任的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爵彻底放弃了和谈。
这位铁石心肠的女公爵发誓绝不屈服,要和四国联军血战到底。
“如果要签订合约的话,也是在打完胜仗以后。”她如此说道。
内战虽然已经结束,但它给这个国家留下了可怕的伤痕,如今的瓦尔斯塔公国陆军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强大。目前的公国军队编制混乱,很多部队缺乏弹药和粮食补给,官兵们的士气也很低落。
哪怕是达利将军麾下的第七师这种功勋精锐部队,状况也都大不如前。
在过去的一周内,瓦尔斯塔公国陆军和四国联军在广阔的战场上发生了多次冲突,状态奇差的公国军队连战连败,不止进攻受阻,许多坚固的要塞也被分割包围,军队被迫不断撤退,致使公国的首都米德奈特堡暴露在敌人面前。
为了保存实力,总参谋部下达了新的指令,前线所有部队放弃现有阵地,保留有生力量向着首都的方向撤退,在诺德河沿岸构筑一条新的防线。
水量充沛的诺德河是保护首都安全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毫无疑问,双方将在河岸两边部署重兵,新的会战将会是一场残忍血腥的殊死搏斗,这场会战的成败直接关系到欧拉西斯大陆未来的势力版图划分。
如若最后的防线被攻破,失去首都和军队的瓦尔斯塔公国将会任人宰割,接受无条件投降,国土会被联军诸国瓜分,半岛重回分裂割据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