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做了太后的奴婢，那白雪也不能再称俞清隐“小姐”了，只是“姐姐”或“姑姑”地叫，反倒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寿康宫里差轻人多，轮到她们这最下等的小宫女身上也没什么可劳累的了。当完了差无从取乐，又不敢斗牌吃喝，便只能凑一堆聊天了。

谈得正起兴，忽听见人说太后召见。俞清隐只得起身前去。

“清隐，哀家今日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当初跟哀家在此处信誓旦旦说的话。”云扶桑将俞清隐白皙的手放在掌中把玩，面色和蔼地说道。

俞清隐淡淡地微笑道：“但凭娘娘吩咐。”

云扶桑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你不知道，哀家那个侄女儿实在是任性太过了，她要想在宫中站稳脚跟，必须要有自己的左膀右臂。”

“太后。您放心如此吗？”俞清隐闻言，似笑非笑地试探道。

“哀家放心的不是你，而是白雪那丫头。”云扶桑捻了捻的手中的檀木佛珠，轻轻诵着佛号，“哀家已经提前知会过她了，她一口答应了……清隐，是哀家嘱咐她不要让你知道的，你可千万别跟她生分了。”

俞清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漫不经心，保持着下人应有的谦卑：“奴婢岂敢，奴婢与白雪都是一样的人。——那么娘娘，您叫奴婢来是为了什么？”

太后扶着宜欢姑姑的手站了起来，指着桌上皇后的宝册，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后失势，皇上自然要清洗她在宫中的势力。这就是咱们绝佳的机会。”

俞清隐闻言心中一凛。在幕后呆了这么长的间，终于轮到自已上场了。

“再怎么说哀家最起码还是个太后。这后宫中名义上的长辈。让你当一个小小的女官，还是可以的。”云扶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香淡了，宜欢，还不去添来。”

“是。”宜欢姑姑恭谨地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多谢太后。”俞清隐亦跪着向太后行了个大礼。

“你且别急着高兴。花司正获罪，尚宫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你可别丢了哀家的脸面。”太后淡淡地说道：“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没了皇后给她撑腰，该败露的事，自然也就败露了。”

“奴婢定会忠心于太后。”俞清隐俯身，望着地下的褐色的寿字地毯。没有人看见她眼中的冷冽。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俞清隐微笑道：“你的司正司前辈们败就败在了，知道的东西太多。你也不会例外。——但如果你安心替哀家做事，哀家一定会让你安度晚年。”

“谢太后。奴婢告退。”依旧是一幅不喜不悲的模样，谁也无法打破这死寂的镜面。太后的敲打，她不是不明白。

……

司正司只是尚宫局中的一座小小的黑色院落。没有司薄司、司衣司、司宝司那么人声鼎沸门庭若市。它就像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藏的太多太多的宫闱隐秘，一纸纸附着着孤魂的苍黄卷轴就是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