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弟难得想出来,是件好事。日后也可多出来走动走动。”
智沐又点点头,说:“日后都会来国子监上课,还望大兄多多关照。”
广钰欣喜道:“那是自然。”
那太监又推着太师椅继续向前,在广钰和众人的目视下来到了课堂里只有桌子的那个位置。那太监把人送到点后就垂着头去了课堂外候着了。
此时太傅还未到,大家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天,聊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可目光却一直在智沐这里。他们嘴上没有说什么,却被眼睛用另一种形式出卖了,就连他们的心里也在揣测这位奇怪的皇子来国子监的目的,是不是带着政治意图,又或者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事情上挖掘到好处。
茂太傅来了,他比之前更老了,可是精神更加矍铄了。他有好几次想告老还乡,可是都被摄政王请了回来。
他扫视这个不大的课堂,也未在智沐的脸上刻意停留,学生们都已坐好。这些学生以一种说不清楚的目光看着他,他教过许多学生,大多数看他的目光要么带着对知识的期许、要么带着对他的尊敬、畏惧抑或是胆怯这是没好好完成功课的但从未有哪一班学生如这班学生般复杂,他们的目光中带着父辈的政治家色彩,带着初生猛虎般的圈圈野心。
或许还有其他,无论怎么说,这些都不像是一个对知识殷切的学子、一个读书人。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告老还乡的原因当然并非是老了,教不了书了。而是他的这些学生实在不像读书人,还不如回到家乡,带带那些聪慧的幼童,岂非更好?
他的目光在学生当中一个一个扫视,这里面只有几个人算作半个读书人。他的目光停留在小安子天真的脸上,心里暗道:这算大半个。
“孟子见梁惠王。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茂太傅照旧讲起了经义,出自于孟子的梁惠王篇,他取了第一章和第三章的开头组成了起始语。这两句话组合起来配合起他的哂笑,极具政治讽刺的意味。
因为当梁惠王说完“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等一大句话后,孟子反问的是那个著名“五十步笑百步”的典故战场上逃跑了五十步的人,却在笑逃跑了一百步的人,这样可以吗?
“不违农时,不竭泽而渔,不焚薮而田,王道之始也。”茂太傅又吟道,他忽然想起来当年有个小太监很认真的讲:王道,仁道也。
他露出笑脸,转过头去找那个讲王道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长得越发挺拔英俊了,可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阴柔美来,说是温文如玉却又少了点意味。她也正好看了过来,与茂太傅对视。
茂太傅讲到这里已经将这篇梁惠王经义讲了三分之一了,他停了下来,问三皇子智沐:
“三皇子殿下可还跟得上?要不要先讲些小学适应下?”茂太傅捋着自己的小山羊胡子说道,他的胡子过了五年,可还是不长。
“不用。”智沐昂着头回道,顿了顿又说:“此篇经义我之前读过,尚能理解。”
茂太傅欣慰的点点头:“可曾学过尔雅?”
智沐回道:“自学了一点皮毛。”
茂太傅心中暗自认可,要是一个这般大的毛头小子就敢说读通个七八成,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有什么不懂,可以多问问。”他和善的说。智沐抿了抿嘴唇,没有回话,他终究有点孤僻,不懂与人相处,礼仪也不是很到位。茂太傅像是早就知道,并没有深究。
“五年前这课堂有人讲王道,五年后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那个胆量再讲一遭!”他话说得很有张力,可是看向小安子的眼神却是极为鼓励的。
小安子知道这个人说得是她,也怡然不惧的站起来,朗声道:
此可见仁政之威,王道之强,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使万民归崇,他国来战,必举国众志成城反之,焉有不胜之理?王道,仁道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小安子一开始引用的是孟子对于仁政的具体措施,是说如果一个国君施行仁政,那么天下所有士人、所有农民都会想到这个国君的国土下任职、耕作,所有的商贾都会来这里做买卖,旅客们都想去这个国君的国土,痛恨其他国家的国君的人也会来这里向这个国君倾述。做到这种程度的话,还有谁能阻止这个国君大一统呢?
后面则添加了她自己对于仁政、王道的解释,中间那句“王道,仁道也”其实也是她当初说“王道”的开头,也算是对于太傅的一个回应。这件事有着小小的机锋,茂太傅忍俊不禁的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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