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然没有说话，下压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手指倏地握紧自行车把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关节微微泛了白。

西北风越发干冷萧瑟。

方未然周身的气息有片刻间的阴郁，他侧过脸去，眼睫微垂，黄昏凉薄的冷意在他眼睑下方形成两片黯淡氤氲的暮影，眼底情绪尽数被遮掩。

沉默半晌，方未然苦笑着低声问道：“明琳姐，在你眼里，我这么弱吗？弱得不堪一击！”

“嗯？”陆明琳微微一怔，旋即意识到，她似乎在不经意间伤到了眼前这个内心极其敏感细腻的男孩子！

眸色柔软了几分，陆明琳踮起脚尖，微笑着揉了揉方未然柔软的栗棕色短发，安抚他道：“你不弱的，而且恰恰相反，你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也有能力保护其他人的男孩子，但并不代表被保护的那个人就是弱者，也有可能是出于爱，未然，我从来不觉得你弱，我只是很在意你……毕竟我比你大好几岁，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既然你喊我一声明琳姐，那我自然是要照顾你的，姐姐骑车载着弟弟，没什么丢人的！”

表面上总给人一种像小白兔般纯良无害感的陆明琳，其实在感情世界里凉薄得厉害，她似乎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笑容纯粹而干净，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疏离！

她从小就是个特别懂得趋利避害的人，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种近乎于天生的敏锐，所以她真正在意的人很少，但为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她会努力将自己张成一张巨大的网，即便是逞强，不惜让自己遍体鳞伤，也想要替他们阻挡住所有的困苦不堪。

大概是因为和方未然同病相怜的缘故，她不自觉地便生出了想要保护这个男孩子的本能。

……在意吗？

方未然阴郁的眸色稍微缓和，眼底不自觉地扬起半分笑意，撇了撇嘴，语气傲娇道：“别摸我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方未然嘴上说着不让陆明琳碰他的头发，却并没有挡开陆明琳蹂躏他头发的手。

陆明琳圆润的眼睛笑弯成两道月牙儿，继续把方未然的头发抓成各种奇奇怪怪的造型，“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小孩子，乖乖让姐姐……”话音未落，陆明琳忽然低低惊呼了一声，“呀，抱歉抱歉，刚才在公司有同事给了个羊肉大葱馅儿的包子，我吃完以后忘记洗手了，然后，我把油都弄到你头发上了！”

方未然，“……”

他讨厌羊肉！

“未然你把头低一些，你长太高了，我够不到了！”陆明琳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努力踮起脚尖儿，方未然配合地低下头，看着路边刚融化不久的一滩雪水，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别总以为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女超人，你不过比我大四岁而已，就算你再比我大二十岁，你也仍然是个女孩子，需要被疼着、被宠着的女孩子！”

“还有，”顿了顿，方未然眼神随之微微一暗，“我不想……”

最后那句话，方未然的嗓音很轻，像是故意不让陆明琳听清楚似的，隐隐约约却有些失落，散在呼啸的冷风里，听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