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各藩镇接连不太平,朕也打算两个月后让司空峻率禁军前往襄州一趟。”
“让司空峻去襄州?”皇后疑惑道:“为何是襄州?”
皇帝叹了叹气,“朕思来想去,也只有襄州地处优势。哦,朕还打算让司空峻在秀女进宫的那天清晨启程,也算讨巧行个好运吧。”
皇后浅笑:“有陛下您福泽庇佑,司空大人必能平安归来。”
如此,皇后便行了礼退下,和侍女珍兰回到了清宁宫。
清宁宫是正宫皇后的住所,皇后喜静,整座宫殿格外清幽,蕴静生凉。
贴身宫女珍兰扶了皇后坐到梳妆镜前,忿忿道:“娘娘,三殿下生母可是私通的罪名呀,您何苦去抢三殿下来抚养呢?”
皇后微微一笑:“本宫和陛下前去华州一年有余,后宫之事全权交给了德妃处置,你可知为何?”
珍兰依言答道:“鹬蚌相争,自然是咱们得利了。”
“本宫不在宫中,后宫中位分最高的便是德妃,她早就想置郑婕妤于死地。现在郑婕妤死了,本宫身为皇后,便足以顺理成章获得三殿下的抚养权。可恶的是德妃竟以秽乱宫闱的罪名处死郑婕妤,害得陛下差点迁怒虔王殿下!”
说完,皇后利落地抽出头上的凤钗,重重地掷在了妆奁上,声如一道惊雷。
殿内的依兰香腾出阵阵薄雾,珍兰吓得微微一颤,缓了缓,继续替皇后顺着头发,呢喃道:“这一步是咱们失算了,毕竟当时娘娘您还是淑妃呢,不过还好陛下没有说什么,也算是不负娘娘您一片苦心了。”
皇后望着铜镜,含怒道:“这个吕燕寻做事处处算计,陛下登基十年来,本宫一直不愿和她明着撕破脸。从前本宫还是淑妃的时候,她便仗着位列四妃之三,成天揣测本宫的心思。现在正好又要采选秀女了,你去告诉采选使们,要挑年轻漂亮又无甚家世背景的女子进宫,挫挫德妃的锐气。”
“奴婢昨日替您查到了,城南的萧家还算不错,听闻萧氏模样也生得好,若是进宫后得到娘娘您的垂爱,兴许能助您扳倒德妃呢。”
“萧氏?本宫从未听说过,看样子是小户人家,”皇后琢磨着道:“那便派人去一趟萧家吧,若真生得一副美貌,也能分去德妃的几分恩宠。”
“萧家经商,听闻萧氏的兄长参了军,只是不晓得在谁的麾下罢了。”
皇后犹豫片刻,揉了揉太阳穴,“罢了罢了,让采选使们做主便是,本宫就不操这个心了,模样生得好就行。”
“是。”
皇后复又叮嘱:“还有一事,姜成是内廷侍卫,秀女进宫那日,让他去长安西市护送一下吧。”
“是,娘娘。”
这场雨下过后,天气在几日后复又灼热起来。连着一声声忽远忽近的蝉鸣,闹腾得人心生烦闷,各宫的宫女皆端了凉水,一盆盆地洒在地上,企图能带来几丝凉意。
枢密院内亦有太监帮忙洒着水,虔王目光无神地望着一群慵懒的太监,心事几重。
虔王的母妃郑婕妤被德妃处死,他因此入宫守灵,此刻待在枢密院的偏房。由于郑婕妤因秽乱宫闱而获罪,因此无人敢来探望。
人情世故,自是如此。
虔王名李禊,是皇三子,于四年前封王,其母郑氏也母凭子贵,晋了婕妤。
眼看虔王前路一片坦然,郑婕妤却被以秽乱宫闱之罪处死,他心底自然无论如何亦咽不下这口气,成日闭门不出。
炎热的天气更是让人心情烦躁,虔王身边的掌事太监岑顺端来了风轮和冰块,又带了一个极为精致的青玉枕,轻轻放到了虔王的床头上,像是生怕吵到虔王。
虔王看了看那青玉枕,心烦道:“何须琥珀方为枕,如今本王用青玉作枕,好让人嘲笑本王贪污吗?”
“虔王殿下误会了,”岑顺低眉顺眼道:“这青玉枕素来具有用来安神之效,最近琐事繁多,眼看采选秀女也快要入宫了,咱们还是考虑考虑蒋玄晖大人所说的办法吧。”
虔王眉心似是蕴了一团怒火无处发泄,咬牙切齿道:“采选使竟然不偏不倚选到了萧氏。本王托人打听,萧氏的兄长竟在司空峻麾下!司空峻本就是禁军统军,若是萧氏进了宫,那司空峻的势力岂非遍布后宫和禁军?”
岑顺微微一哽,勉力笑道:“所以蒋大人才让您考虑,是否要来个偷梁换柱嘛。”
虔王看了看四周,将殿门“砰”地关上,握拳道:“若是真的按照他的方法偷换秀女,对我们而言,倒也的确有好处!”
岑顺松了口气,走近道:“是啊,若是把萧氏换成自己的人,还可以对抗德妃的势力呢,也算是为您的母亲报仇了。殿下,据说您的母亲当时嘴里喊着她是为您而死的……”
话音未落,虔王握紧的拳头重重落在案几上,双眼似狼顾鸢视,“德妃那样害死我母妃!本王若非得皇后好心收养,怕早就成了德妃的下一个目标了!”
岑顺点点头,神色亦是动容:“殿下,蒋大人的意思是,让出身焉耆的女子清芸顶替萧氏的身份进宫。秀女入选那日,蒋大人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咱们只需要配合一下,就能让清芸顺利代替萧氏进宫了。”
“萧氏叫什么名字?”
“这……这女子的闺名无人能知啊,只晓得姓萧。到时候让清芸代替萧氏入宫就行了,姓甚名谁无人在意的。”
岑顺瘆瘆地将桌上冷了半个时辰的六安茶悬空端起,殿中顿时茶香四溢,似乎连同夏日的暑热也渐渐淡去几分。
虔王望着远处郑婕妤的牌位,眼眶微微泛红,将岑顺手中的茶盏一瞬砸向地面,浑身颤抖着答应了下来:“好,皇后那边,我自会隐瞒,本王就按蒋玄晖说的做,来一出偷梁换柱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