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凶途(1 / 2)血雨迷蒙首页

雨已经停了。

这一场大雨冲走了屋顶的茅草,冲走了飘荡的灰尘,却没有冲走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闷和抑郁。

房门前一片一片的积水,蔓延着伸向不远处泥泞的道路。

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门前。

这马车由两匹马拉着,很是宽大。

虽不足以让人躺卧,但也已能让客人尽可能坐的舒适。

华丽的车厢,舒适的软榻。

徐三看看这华贵的马车,又看看赶车的车夫,笑着钻进车里。

“这次我不得不佩服你。”徐三感慨的看着坐在唐婉儿对面的唐蓝。

“为什么?”唐蓝嘴角上翘,眼中也带着笑。

“若是我的话,一定找不来这么舒服的马车。”

“那是自然。”唐蓝笑着拉开车厢上的织锦帷裳,得意的道:“要找这样一架马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停了一下,又道:“更何况我们不得不找这样一辆车。”

徐三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唐婉儿,叹了口气:“你的伤势实在是应该静养的,我……”

唐婉儿伸手轻轻的掩在徐三唇边,柔声道:“我不碍事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

徐三一向是个洒脱不羁的人,但对于在乎的人却总是谨慎的很。生怕他们受到半点的伤害和委屈。

唐蓝看着二人,恐吓道:“你若是有一天负了她,我一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徐三并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靠在自己臂膀上的佳人。

这种事本就无需多言的。

若是需要说出口才能证明,那徐三便不再是徐三,唐婉儿也不是唐婉儿了。

“我却实在没想到,你也会跟着一起去。”徐三嘴角带着笑,盯着对面的唐蓝。

唐蓝撇撇嘴道:“我不跟着你们,难道还回天香楼不成,更何况我便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徐三眨眨眼:“回不去?”

“我救了你们,又怎么能回的去。”

“你和别人提过救我们的事?”

唐蓝面带愠色:“我自是没有提过,但温娇又不是傻子。”

“温娇?金剪子温娇?”徐三略有一丝惊讶:“她也是你们的人?”

唐蓝看着徐三:“你又不是没有见过她。”

唐婉儿看着唐蓝微微恼怒的脸,疑惑的道:“温娇不是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吗?”

“她从来没有死,不过是隐姓埋名,做了个妓院的老鸨罢了。”

原来那妓院老鸨便是当年艳绝江湖的金剪子温娇,这却是徐三所没有料到的。

马车走的很快,但却稳当的不得了,没有一丝颠簸。

要租这么华贵的马车,自然要花不少银两。

而能赶这样的马车的车夫,自然也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车夫是个沉默的青年汉子,戴着斗笠,穿着一身粗布的短打。

他的双手粗壮有力,左手稳稳的拉着缰绳,右手熟练的挥舞着马鞭。

这沉重的马车便在他的指挥下稳步又快速的前进着。

按照这样的速度,三日左右便可赶到金陵。若是再快些,两日便可以赶到。

但现在这飞奔的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车夫回过头,陪着笑道:“前方便出城了,不知客人想走哪一条路。”

徐三笑着看着他:“只要不是去酆都的路,走哪一条都可以。”

“好嘞。”那赶车的应答一声,便又挥起皮鞭,准备驾车前行。

唐蓝却是冷冷的盯着这车夫:“你练的是神鞭门的功夫?”

那车夫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小人只是个庄稼汉,从未练过武功。”

唐蓝并不理会他,又问道:“柯百岁是你的师傅?还是师叔?”

车夫一脸惊讶,好似看见鬼一般。

他赶车的技术极好,整个临安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的车夫。

更何况他一直都在前面赶车,连话都不曾多说一句。

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女子是如何看出了他的破绽。

唐蓝道:“你赶车,御马都没有问题,只可惜在这条马鞭上却漏了馅儿。你刚刚挥鞭那一下,不正是百胜神鞭的‘白蛇吐信’。”

车夫苦笑一声:“姑娘好眼力,在下柯子仪,柯百岁正是家父。”

唐蓝盯着他:“你也是烛影摇红的杀手?”

“可以算是。”柯子仪回答的很坦然,他已经没有撒谎的必要。

“好,很好。”唐蓝媚眼如丝,笑的美艳动人。

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一个女杀手无端对着他笑,而且笑的如此灿烂,除了要动手,又怎么会有第二个可能。

柯子仪的双腿暗暗运劲,已经在准备逃离。

徐三突然开口:“那晚潜伏在胡府的四名杀手,其中一个是不是你?”

“是。”柯子仪看看唐蓝,又看看徐三,声音变得低沉:“看来我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对于唐蓝,他还有能力一博,若是徐三出手,他必死无疑。

徐三看着眼前的他,缓缓的道:“你错了。”

“错了?”柯子仪很是震惊。

“我本是想杀你的。”徐三盯着他:“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为什么?”唐蓝也一脸震惊的看着徐三。

徐三看看柯子仪冷汗直流的脸:“你父亲柯老爷子,今年也应当是杖朝之年了吧。”

柯子仪看着徐三,喉头一紧:“是。”

“他年过六旬才得了你这一个独子,我实在不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他现在瘫痪在床……”徐三叹了口气:“不过……”

柯子仪伸手解下头上的斗笠,紧咬着牙:“我明白。”

说罢拿起手中皮鞭,一鞭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的武功虽不敌其父柯百岁,但这一鞭的气力也不容小觑。

柯子仪的整张脸都已经肿起,一条赤红的鞭痕,从他的左颌,一路跨过鼻梁和右眉,延伸到左边额角。

“滴嗒~滴嗒~~”

皮开肉绽,一滴滴殷红的血珠,就那么从伤口中渗出,滴落在地面上。

这条鞭痕将会伴随着他的后半生,直至死亡的那一天。

他已无法再做这杀人索命的生计。

做杀手最重要的便是低调,像赵权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柯子仪戴回自己的斗笠,忍着剧痛看着徐三:“多谢徐三先生。”

徐三却已不忍再看他,只是紧紧的闭着嘴。

“血雨从未散尽,徐三先生望自珍重。”话音未落,柯子仪已凭借着“燕子三抄水”的轻功,掠过路旁的树丛,消失不见。

徐三看着柯子仪远去的身影,默默的叹了口气,钻回车厢。

“他说的血雨,是什么?”唐婉儿看着沉默的徐三,开口问到。

“不知道。”徐三伸手揽住唐婉儿,苦笑着道:“也许是血雨门呢”

“你本就知道他的身份?”唐婉儿伸手握住徐三的手。

“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他?直到……”

“我本就不想拆穿他的。”徐三淡淡的道。

唐婉儿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赶车的技术实在是很好,整个临安城里恐怕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车夫。”

“你为什么放他走?”唐蓝气恼的钻进车厢。

“你不也没有杀他。”

唐蓝紧闭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现在怎么办?”

徐三道:“什么怎么办?”

唐蓝道:“我们还坐这辆车?”

徐三轻笑一声:“当然,这驾马车很舒服,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别的车。”

唐蓝道:“可是我们也已经没有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