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月下梁上(2 / 2)血雨迷蒙首页

因为他整张脸都包裹在漆黑的面巾之下。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不光他的脸,就连他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漆黑的夜行衣里。

他已在这高挑的屋檐下挂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是个贼。

他并不常做贼,但这次他不得不做。

他的身形健硕,他的四肢灵巧,他的双手干燥而有力,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

能在这光滑的屋檐上挂一个时辰,他的双手的力量自然非常人所能及。

他的轻功很高超,身手也很灵巧,就连影子也被他隐藏的很好。

便是再善于攀缘的狸猫,也比不上他一分一毫。

他确信他要偷取的东西就在屋内,他也相信东西的主人早已熟睡。

那个人什么都好,只是过于好酒贪杯。

酒的确是解忧消愁的佳酿,但也能让人昏沉嗜睡。

更何况他还在里面加了些东西。

一些迷药。

那并不是什么昂贵而又神秘的药,但却足以让一头四百斤的公牛昏睡八个时辰。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即便已经有迷药做保证,但他依旧很小心。

他一向是个很小心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可以活到现在。

一切都在缓慢而顺利的进行着。

原本紧闭着的窗户已经打开。

他灵巧的身躯也已经悄悄的进入了屋内。

他的呼吸轻微而缓慢,他的动作也同样缓慢。

他已经找遍了这间房中所有可能的地方,就连最细小的角落也没有放过。

他要找的东西并不大,但也并不小。

这不过是一间临时投宿的客房,他们不过只在这里呆一晚上。

那么要找到这样一个物件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地方没有查找,那就是那个酣睡着的人的身上。

那个人睡的很沉,伴随着嘈杂的鼾声,胸膛一下一下的起伏着。

这时便是拿一把利斧砍下他的头颅,他也绝不会有半点知觉。

他已经在他身旁。

他谨慎的控制者自己的呼吸,轻轻的抬起了手臂。

就在他缓缓的伸出手,准备去探寻的时候,他发现一双眼睛正在笑着看着他。

眼睛怎么会笑。

但这眼睛的确在笑。

微笑。

亲切的微笑。

眼睛主人的鼾声还在继续,而他的人却早已苏醒。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退!

他慢的时候很慢,但快起来的时候,也绝对比任何人都快!

在眨两次眼的功夫里,他已经快速的从地上弹起,箭一般的窜出了这危险的客房。消失在漆黑的阴影里。

“我该说他聪明呢?还是说他愚蠢。”

那原本躺着的人,缓缓的站起身,走到窗前。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准确的勾勒出他五官的轮廓。

他的眉毛很浓,虽然算不上英挺,但也绝不寡淡。

他的鼻子也算不上高,但也算不上太低。

他的嘴唇略有一丝厚,但绝不是臃肿的肥厚。

最有代表性的应该是他的眼睛,虽然不大,但却锐利无比,好似天空中翱翔的猎鹰。

他的眼睛并不总是有神的,现在却很亮,亮的好似夜里的星星。

这是一张平凡的脸。

这是徐三的脸。

徐三看着消失的黑影,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掩上了窗。

十里铺离这小镇并不远。

所以辰时出发的徐三他们,未到巳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们虽然已经到了,但晓寒却并不在这里。

除了他们四个,这里已经找不到第五个活着的东西。

无论是人,或是动物。

这里已经没有人烟。

这本就是个荒村。

这村子里的房屋大都已经倒塌,没有倒塌的屋子上也都长满了杂草。

原本穿村而过的溪流也早已干涸,只剩下腐臭的烂泥静静的躺在河沟里,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息。

唐婉儿看着这残败破旧的荒村,道:“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破旧的村子。”

徐三叹了口气,道:“但她所说的的确是这里。”

唐蓝撇撇嘴,道:“在这里找一间废屋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怎么不容易。”徐三一本正经的道:“这里每一间屋子,都是我所见过的屋子中最破的。”

唐蓝冷笑:“那你说,我们要找的是哪一间?”

徐三微笑着指向远处的一间茅屋,脸上充满了自信:“这一间。”

唐婉儿转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看起来的确应该是这一间。”说罢又拍拍徐三的肩头:“我第一次发现你的眼睛这么好使。”

徐三微笑:“我的眼睛在白天一向很好使。”

唐婉儿略带一丝疑惑:“白天好使,那晚上呢?”

徐三叹了口气,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晚上我简直就是个瞎子。”

这间屋子和别的屋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屋顶。

它的屋顶和别的屋顶一样残破,它的屋顶的杂草也和别的屋顶的杂草一样茂盛。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的屋顶上有烟。

炊烟。

烧饭的炊烟。

有炊烟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

一个女子正端坐在屋前的柳树下的石几旁。

石几上摆放着一端古拙的砚台,一方古墨,还有一摞纸。

砚是斧柯山的端砚,墨是黄山的烟墨,纸是泾县的宣纸。

她的手中握着一支笔。

她在写字。

她的字写的很慢,仿佛每一笔都要花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写出。

写完一笔之后,便停下来,认真的端详着,揣摩着。

等到确定这一笔已经完全无误之后,她便再次提起手中的笔,继续奋力的书写下一个笔划。

徐三他们就静静的站在篱笆外,看着这写字的女子。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她并不是晓寒。

晓寒还只是个年轻的少女,但这女子却已是个妇人。

她的皮肤已没有那么光滑细腻,她的眼角也已有了细密的皱纹。

相比少女的天真和青春,她显得丰韵而温柔。

虽然她带着荊枝做成的发钗,穿着打着补丁的布裙,但却依旧掩盖不住她骨子里的优雅和从容。

那么她是不是红袖?

统领整个烛影摇红的红袖。

她已经看见了他们。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篱笆外,静静的看着她写字。

“几位,快请进来。”

她起身拉开篱笆门。

徐三他们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