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小菊道:“哦?”
花露水粉拳紧握:“她若是活着,你就应该帮她解围,她若是死了,你也应该帮她买副棺材,然后帮她报仇。”
上官小菊道:“你莫要忘了,我来这里是要杀她的。”
花露水点点头:“是。”
上官小菊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睛正对着花露水的脸:“那我为什么要帮她?”
花露水道:“她毕竟是你的朋友。更何况‘丐王’冯雪松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上官小菊冷冷的道:“她只不过是我的对手,而不是我的朋友。如果我说她是我的朋友,那也一定不是真正的朋友。”
花露水紧闭着嘴,一双大大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上官小菊。
上官小菊道:“我若是出手帮了她,那我和她决斗的时候,她就一定会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她出手的时候就一定会有所迟疑。”
花露水道:“可你还是应该帮她。”
上官小菊道:“这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
花露水道:“没有,一点都没有。”
上官小菊道:“这麻烦是不是我惹来了?”
花露水摇摇头:“不是。”
上官小菊道:“‘丐王’冯雪松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花露水再一次摇头:“不是。”
上官小菊:“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花露水点点头:“很麻烦,非常麻烦。”
上官小菊道:“既然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这麻烦也不是我惹来的,那我还要不要管?”
花露水点点头:“要管。”
上官小菊冷冷道:“为什么?”
花露水的眼神变得坚定,语气也变得凝重:
“因为你是个侠客。一个侠客总应该有些舍己为人的侠义精神!”
上官小菊沉默。
过了很久之后,他终于缓缓的站起身,摸索着捡起墙边的竹杖,缓缓的走向门外。
花露水道:“你去哪里?”
上官小菊淡淡的道:“做为一个侠客,总归还是要有些侠义精神的。”
花露水走到他身边,伸手搀住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
花露水微微一笑,笑的温柔而又甜蜜:
“一个人在向别人提出要求的时候,也应该以同样的要求来对待自己。”
破瓦观是一间很小的道观,既窄小,又破旧。
屋顶的瓦片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了发霉开裂的横梁。
原本挂在门口的牌匾也已经松脱,只有一个角上的钉子还在努力的支撑着它的重量。
窗户上的窗纸也早已破烂不堪,上面溅满了各式各样的霉点、墨点和油点。
用来遮挡风雨的门板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丛丛茂盛而腥臭的蒿草。
就连供奉在神台上的果品,也早已被老鼠啃食的斑驳不堪。
肮脏、杂乱、残旧。
这里唯一能下得去脚的地方,就是门口的那一块青石板。
一个衰老的道士,正敞着肚皮躺在道观门口的青石板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道士邋遢,孱弱,且衰老。
他的头发早已结了毡,一只只丑陋的虱子正在他花白的发丝间肆意的跳跃着。
他的脸上布满了油腻,粘在嘴角的饭粒看起来已经至少逗留了半月有余。
一身破旧的道袍上也沾满了污垢,脏的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就连他敞着的肚皮上,也是一样的腌臜污秽。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
他通常只做两件事,一件是睡觉,一件是喝酒。
他究竟是睡觉的时间更长一些,还是喝酒的时候更多些?
这件事情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毕竟让一个醉鬼想事情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总之他醒着的时候就一定在喝酒,他若是没有喝酒,那就一定是因为他睡着了。
若不是手腕上戴着的流珠和头上的冠簪,恐怕没有人会把他当成道士。
因为相比道士,他实在是像乞丐更多一些。
长安城里绝对没有一个道士比他更像乞丐,也绝不会有一个乞丐会比他更像道士。
他现在感觉很舒服,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喝足美酒之后躺在地上晒晒肚皮更舒服的了。
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挡住了温暖的阳光。
上官小菊皱着眉头:“这里究竟是猪圈还是狗窝?”
花露水轻笑一声:“这里既不是猪圈,也不是狗窝,这里是道观。”
上官小菊道:“我们为什么要来道观?”
花露水掩着鼻子:“我们来找一个人。”
上官小菊的眉头皱的更紧:“我打赌‘丐王’冯雪松绝不会在这里。”
花露水道:“他当然不在这里,我们来这里也并不是找他。”
上官小菊道:“那我们来找谁?”
花露水道:“我们来找这里的住持。”
上官小菊道:“哦?”
花露水道:“这里只有一个道长,就是这里的住持平老道长。”
上官小菊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他?”
花露水揉揉鼻子:“因为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冯雪松,更何况他是‘丐王’冯雪松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老朋友开口总能够帮上一些忙。”
上官小菊撇撇嘴:“这里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腌臜破旧的道观。”
花露水眨巴眨巴眼:“你看得见?”
上官小菊道:“我虽然看不到,但我总可以听到、闻到、感觉到。”
花露水微笑着看着他,开口道:“那你都感觉到些什么?”
上官小菊道:“我听到房梁上有一窝老鼠,最少有四十五只,院墙后面有一窝蛇,应该在十三条左右,墙角还有着好几窝蟑螂,数量多的已经数不清楚。”
花露水笑着道:“还有呢?”
上官小菊道:“我还闻到了一股奇臭无比的酸腐气味,好像掉进粪坑一般。”
花露水已经忍不住笑出声:“那是因为,整个道观里最臭的东西,现在就躺在你的面前。”
整间道观里最臭的自然就是平老道长。
平老道长正眯缝着一双小眼,直直的瞪着这两个冷嘲热讽的不速之客。
他喝了很多的酒,但好像并不怎么醉。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之外,也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可以断定他是醒是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