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露晞明朝更复落(1 / 2)血雨迷蒙首页

狗肉喷香。

炖到熟烂的狗肉已被捞出,盛放在白玉雕成的汤碗里。

狗肉香软,汤汁浓淳,绛红的肉汤上,缀着点点浅青的葱花和翠绿的芫荽。再配上切成细条的红椒,显得格外诱人。

汤碗正摆在上官小菊的面前。

但他却没有动。

竹叶三已经吃下了三碗,范晚已经吃下了四碗,玉姒玥已经吃下了五碗。就连那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也已经吃下了两碗半。

但上官小菊却没有动。

碗中的肉汤已经变凉,原本弥漫在汤碗上的热气,也已经渐渐消散在这宽敞的大屋中,消散在温暖和煦的阳光里。

梅花五看着上官小菊面前的汤碗,苦笑一声道:“我本以为我烧饭煲汤的手艺已算得上不错。”

玉姒玥擦试着嘴角的汤渍,微笑着道:“夫人的手艺岂止是不错,简直是非常不错。”

然后她又道:“便是樊哙再世,也炖不出如此美味的香肉。”

梅花五轻轻的叹了口气:“只可惜这肉香汤浓,却难以入得上官先生的法眼。”

话还未毕,便已觉不妥:“是我失言了。”

玉姒玥看着上官小菊脸上蒙着的布带,忍不住笑出声:

“便是珍馐美馔摆在面前,上官先生也绝不会瞧上一眼的。”

上官小菊苦笑一声,轻声道:“夫人煲汤的手艺自然是精湛无比的。”

梅花五道:“但先生却连尝都没有尝一口。”

上官小菊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不错。”

梅花五眉头轻皱,道:“莫不是我这汤里有毒不成?”

上官小菊摇摇头:“当然没有毒。”

梅花五道:“既然没有毒,那先生为什么不肯吃?”

上官小菊喉咙发紧:“这肉汤里虽然没有毒,但却有一种比毒药还要可怕的东西。”

玉姒玥忍不住道:“我怎么没有发现?”

上官小菊皱着眉头道:“因为那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一种最正常不过的调味,但对我而言却是比毒药还要可怕东西。”

梅花五道:“上官先生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上官小菊撇撇嘴,大声道:“那自然就是这要命的芫荽。”

玉姒玥忍不住笑出声:“你便这么讨厌吃芫荽?”

上官小菊捏着鼻子道:“我宁愿一整天都饿肚子,也绝不会吃这种可怕的食物。”

玉姒玥已经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看来你真的是宁愿吃毒药也不要吃芫荽。”

上官小菊用力的揉揉鼻子:“我两样都不愿意。”

日上三竿。

原本满满当当的铁锅,此刻已渐渐露出了锅底,在坐众人原本干瘪空虚的肚子,也已经都变得充实而满足。

就连视芫荽如洪水猛兽的上官小菊,此刻也已经满足的靠在墙边,舒服的打着饱嗝。

后来曾有人以此拿上官小菊打趣:

“你终究还是吃了芫荽。”

上官小菊的神情却依旧如常:“我没有。”

“你是不是吃了竹里夫人料理的狗肉?”

上官小菊承认的很痛快:“我吃了,不光吃了,而且一口气吃了八碗半。”

那人道:“肉汤里有没有放芫荽?”

上官小菊承认的依旧痛快:“不光有,而且不少。”

“那你还说你没有吃?”

“当然没有。”上官小菊回答的很是得意:

“我花了一个时辰,挑出了肉汤里面所有的芫荽。”

秋天总是很容易让人感到哀伤,尤其是有人出殡的时候。

引路的明灯已经摆满了途经的大街小巷。悲切的哀乐也已经响彻了整个长安。

哀乐凄凄。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冯幽静,此刻正静静的躺在漆黑冷硬的棺材里,准备走向人生最后的归宿。

他那原本沾满鲜血的面容已经洗净,露出了藏在血污下的俊美容颜。就连脖颈上那条夺去他性命的伤口,也已经被裱尸匠仔细的缝合好,掩藏在崭新的丝质衣袍之下。

他本是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但此刻却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魂归冥府。

今日本应是他成亲的吉日,但此刻却已经成为了亲朋故友每年祭扫怀念的忌辰。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满地的冥钱。蜡黄的冥钱便好似一只只丧失生命的枯蝶,在秋风蛮横的裹挟下,胡乱的飘荡到道路的两旁。

秋风渐停,但哀苦凄伤的挽歌却仍在不住的悲泣着:

薤上露,何离离。

人生不满百,欢乐当及时。

东方三足乌,啼老榑桑枝。

古来圣与贤,一去无还期。

薤上露,令人悲。

薤上露,何瀼瀼。

蓬莱变清浅,海水漂枯桑。

有生会俱尽,宁论弱与强。

空馀三尺土,千年閟幽光。

薤上露,令人伤。

薤上露,何漙漙。

朝日上陇头,叶上露易乾。

乌啼松树间,相送入空山。

白骨委黄壤,亲朋各自还。

薤上露,令人叹。

生命本就如同清晨的露水一般,脆弱、美丽,容易消逝。露水干枯了明天还会再落下,人的生命若是逝去,又何时才能归来呢?

悲歌传的很远,传遍了长安的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也传到了那间破旧不堪的“竹里馆”,传到了那间宽大整洁的屋子。

上官小菊皱着眉头道:“是谁在出殡?”

竹叶三轻咳一声,微笑着道:“你不知道?”

上官小菊摇头:“每天都会死人,我又怎么会知道今天出殡的是谁?”

范晚冷笑一声,道:“他死在你的刀下,你说他是谁?”

上官小菊的声音变得低沉:“冯幽静?”

范晚道:“整个长安城里有如此大排场的,除了六神帮之外,也就只有那‘丐王’冯雪松。”

上官小菊苦笑。

一旁的玉姒玥看着范晚的一张老脸,微笑着道:“我以为范老前辈是冯雪松的朋友。”

范晚微笑,道:“我的确是他的朋友。”

玉姒玥道:“你既然是冯雪松的朋友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六神帮勾陈龙头的家里?”

范晚捋着颌下的短须,微笑着道:“我是冯雪松的朋友不错,可难道我就只能是冯雪松的朋友?”

竹叶三微笑着道:“范兄不光是冯雪松的朋友,更是我们六神帮的好朋友。”

范晚笑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我总是喜欢交很多不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