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江夏停下来,崔政义也连忙停下。
江夏看着崔政义,看得崔政义浑身不自在。突然间江夏叫了一声:“韩大哥!”
守在康陵外的韩慕枫立刻闪身出来,江夏一记掌刀切在了崔政义的后颈处。崔政义立刻昏了过去。江夏将崔政义一把推给韩慕枫,韩慕枫立刻会意,带着崔政义飞快地离开了康陵。
从后面跟来的各个大臣看着抱着崔政义离开的韩慕枫,忍不住问道:“江大人,崔大人这是?”
江夏微微一笑,道:“哦,崔大人如同说他有点儿头疼,所以我就让先扶他离开了。”
“头……头疼?”一众大臣虽然脸上都有怀疑之se,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江夏看了一眼苗仁虎,一伸手指向康陵外不远处的马车,语气恭敬,但语调冰冷地说道:“皇上,请吧,微臣送你回宫!”
苗仁虎看着那马车,尽管十分不qing愿,但最后也不得不上马车去。
进了车厢之后,一众大人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在车厢里,江夏一把捏着苗仁虎的喉咙,从靴子里面取出一把匕首对准着苗仁虎的眼睛珠子。
匕首慢慢靠近,最后离苗仁虎的眼珠子可能只有不足半毫米的距离。只要江夏手抖一下,匕首立刻就会cha进他的眼神。
此刻苗仁虎连眨眼都不敢,因为他怕自己的眼皮一眨下来就碰到那锋利的匕首。江夏问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询问间,江夏放开了掐着苗仁虎脖子的手。
苗仁虎咽了口口水,没说话。江夏淡淡一笑,手中的匕首再度往他的眼球
i近了一下,这一下苗仁虎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赶紧回答道:“苗仁虎,苗仁虎……”
江夏微微将手抬了一点点,再次问道:“哪里人?”
“苗疆!”
“指使你的主子是谁?”
“皇后!”
在江夏的匕首威胁下,苗仁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江夏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得不感叹一句,崔氏父女还真不是一般的毒。看见崔政义带着一众大臣出现,江夏自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不,准确的说。从他发现眼前这个“朱载江”是冒牌货以后,他就知道这整件事和崔紫薇、崔政义这对父女脱不了关系。
此刻崔政义的出现,只不过是将这件事明朗化而已。
江夏心中很有一种冲动,那就是立刻出手杀了崔政义。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要做到这件事并不难。来这里的人都是些文臣,别说他如今的功夫突飞猛进已经不低于萧杀他们。
就算他的功夫只是当年的七中鼎,他要杀崔政义,也一样无人能阻。
不过江夏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不是他怕什么,而是因为他确定了眼下这个朱载江是假的,那么真的朱载江就一定还在崔政义他们父女的手中。
自己若是杀了崔政义,恐怕朱载江也就离死不远了。
江夏微微吸了口气,伸手扶着穆少卿道:“穆老,怎么连你也亲自前来了?”
以江夏今时今日在大明的地位,他这亲自一扶,口中称呼的这一声“穆老”,让穆少卿心中受用不已。
穆少卿伸手抓着江夏的手道:“江大人,皇上尚且年幼,难免行差踏错。你虽为太傅,但对皇上动手却是不妥啊。”
江夏回头看了苗仁虎一眼,然后目光从崔政义的身上不经意的滑过。江夏点了点头道:“穆老说的对,是我僭越了。我在福建时就已听说,皇上自从我离开以后就鲜少早朝,也荒废了政务。所以我这心中……”
若是一般人对皇上动手了,穆少卿恐怕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然后在联合所有朝中老臣一起上书,非得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才行。
但是现在面对着江夏,得了江夏这样一番话,穆少卿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是点点头道:“老夫能够理解江大人的心情,也知江大人是为了皇上好。不过皇上毕竟已经长大了,言传身教即可,出手惩戒未免有伤圣尊。”
“是,江夏明白了。多谢穆老提点。”江夏微微一倾身子说道。
他这一番态度,算是摆的很低了。穆少卿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江夏把目光投向一同前来的那几个大臣,那些大臣自然不敢在多话,纷纷低着头,躬身站在一旁。连和江夏目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江夏看向崔政义,略微笑了笑道:“崔大人的消息挺灵通啊,并且动作也挺快,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也可找齐如此数位大人。”
崔政义微微躬身对江夏行礼道:“辅国大人过誉了,我等知晓您已回京,原本是想进宫参拜大人的。只是入了宫才知道大人带走皇上的事,未免大人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当之举,所以我才……”
崔政义这话说的倒是有一半是真的,不过他带这些人进宫可不是准备参拜他,而是准备当着江夏的面,按计划接受苗仁虎的册封,借此登上辅政大臣之位。
到时候一个辅国,一个辅政。再加上他崔政义头顶上还有一个国丈的头衔,怎么也算是有了和江夏分庭抗礼的资格。要知道江夏崛起的这些年里,虽然派系庞大,但得罪的人,那也不再少数。
以前只是缺少一个人登高一呼,带领大家齐心协力对付江夏。若是现在崔政义站出来,可能分庭抗礼还缺点儿底蕴,但恐怕也不会缺少支持者。
只是令崔政义郁闷的是,原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打乱了。江夏不仅仅直接把苗仁虎带出了皇宫,如今看来恐怕有七分可能已经猜出了苗仁虎是假冒的。
不过这也没关系,苗仁虎的身份,迟早也是要让江夏知道的,这在崔政义和崔紫薇商议的计划当中,也算是最重要的一环。
江夏听了崔政义的话以后,微微冷笑了一声,并不对此话做任何评价。
崔政义却也从气势上没有怵江夏半分,直接说道:“辅国大人,若无其它要事,我等就先迎皇上回宫了。”
“等一等,我还有事要与皇上商议,你等先回去吧。”江夏淡淡说道。
“这……”崔政义略一迟疑,说道:“江大人如今情绪不稳,皇上留在这儿恐怕有些……要不这样吧,今日就让卑职等先迎皇上回宫,待明日江大人情绪平复下来再……”
“我说我和皇上还有事要商议,让你等先回去,此言你难道听不懂?”江夏眉头一皱,眼中冷光直闪。
他如此粗暴的打断崔政义的话,等于是完全没有给崔政义任何颜面。崔政义顿觉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沉默着悄悄看了苗仁虎一眼,意思是在说现在该你说话了。
毕竟如果苗仁虎发话自己要和他一起走,就算是有圣旨下,江夏再阻拦就有僭越之嫌。
苗仁虎被江夏几耳光给煽懵住了,此刻接收到崔政义的眼神。苗仁虎立刻福灵心至,他顿时激动地指着江夏说道:“江夏!你……你竟然敢打朕,朕……朕今日绝不再容你。从现在起,朕要免去你辅国之位,褫夺你太傅之职,将你贬为庶民,逐出京师!”
江夏一听,立刻扭头看向苗仁虎。
此刻崔政义、穆少卿,以及另外在场的一众大臣全都脸色大变。崔政义这一刻也有一种想要打苗仁虎的冲动,你个傻瓜,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行不行。
穆少卿等人微微一怔,立刻跪倒在地,高呼道:“皇上,不可啊。”
崔政义咬了咬牙,逼不得已也一下跪在了地上,高呼道:“皇上,请三思,请慎重!”
苗仁虎一下愣住了,这是干嘛?自己不是皇上吗?皇上不是应该说什么是什么,想杀谁就杀谁吗?现在自己不过是要免除一个臣子的官位而已,还没有说杀他呢。
当然,他其实是想说的,只是摄于江夏的威势,没敢把话说的这么绝而已。
江夏微微一笑,看着苗仁虎问道:“皇上,您……真的准备免我官职?”江夏当年在定德碑前说过什么话?一句很简短的话,但却让江夏为此奔波劳碌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江夏说的是“他会为朱载江,遮风挡雨十一年。”
这是江夏对朱厚照的承诺,同时也是江夏对朱载江的承诺。而江夏一直以来,也的确谨守着zhè
gè
承诺。
无论是当初孤身入鞑靼结盟也好,还是领兵苦战瓦剌和吐鲁番的联军也罢。无论多苦多险,江夏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努力地守护着大明。为的,jiu
shi
这么一个承诺。
为的,只是朱厚照临死之前,说的那句:“但愿来我不再为帝,让我真正的当一次你的xiong
di
,可好?”
所以这些年来,他灭了刘瑾、张永、江彬、杨廷和,灭了兴献王、宁王,灭了太后、李东阳、朱厚熜……
他在大明权势滔天,六部人马全是他的亲信,朝中大臣唯他马是瞻。军中大将,个个是他的门。他若振臂一呼,大明必然应者如云。他若想要帝位,恐怕都不需要明说,而是只需要一个轻微的暗示而已。
但事实上他没有,他从未想过去争夺帝位。他就好像是朱载江的守护神一般,真正的做到了替他遮风挡雨,一路伴他成长。
所以当江夏刚刚在乾清宫东暖阁里见到“朱载江”沉迷于崔紫薇的美色迷惑中时,江夏心中没有哀自之不幸,而是怒其之不争。
这也是为什么崔紫薇的计划会落空的原因,因为在江夏的心中。朱载江从来不是他所辅佐的幼主,而是他的弟子,甚至是他的……亲骨肉。
君臣情,可似舟水,相辅相成。君臣情,可似长幼,有敬有爱。但君臣情历来绝无再会有一人,或如江夏之于朱载江,如师如父,如徒如子。
故而崔紫薇想要让苗仁虎假冒朱载江,疏远江夏,令他心灰意冷,就此离开朝堂。这根本jiu
shi
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江夏要的不是圣宠,而是圣明,是朱载江能够成为一个明君。
此刻江夏微微眯着双目,看着苗仁虎道:“你忘记了当年我在这里对着你父皇,说过什么话?”
苗仁虎紧张地看着江夏,他一个苗疆地方出来的人。虽然有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但苗疆之地贫苦落后。他面对着江夏,连基本的抵抗都无法组织起来,气势直接被夺。
由此是在他出了乾清宫以后还看见了地上的一具无头尸体,若是没有辨认错,那是属于他身旁新上任的司礼监掌印的。此外,还有宫中侍卫对于江夏的态度,以及江夏对于崔紫薇的无视。
这些都让苗仁虎明白过来,自己的主子对上眼前这人,也是根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苗仁虎唯唯诺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夏,脑门直冒冷汗的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了一句:“太……太傅,载江知错了,载江当年年少,所以记不得太傅当初所言。”
江夏微微眯了眯双眼,微微冷笑了一声:“记不得了?”
江夏想了想后问:“那我问你,你是几岁见到我的?”
“五岁。”
“我教你的第一本是什么?”
“孟子。”
“砰!”江夏一脚把苗仁虎踹的倒飞出去,苗仁虎在空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江夏两步走上去,一把抓住他,在他脸上摸了摸。
虽然没有摸出人皮面具,但江夏还是毫不犹豫地煽了苗仁虎两记耳光,冷声问道:“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冒充当今皇上。你信不信,就算你是天边的人,我江夏也一样能把你的祖上十八代,当下存世的每一个人都查不出。
你若现在告诉我,皇上身处何处的话,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的话,我一定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喂狗,直至你肯说话为止。”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苗仁虎吓得全身颤抖,上下牙关不断碰撞着说道。
江夏讥讽地笑了笑,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五岁的时候学过的第一本,你记得是什么。登基称帝了,我在这里对你说过的话你却记得是什么。
还有,现在怎么不叫‘太傅’了?为什么要称我为‘你’?另外让我教教你,皇上说话,要自称是‘朕’!”
“啪!”说完,江夏又煽了苗仁虎一记耳光。
苗仁虎明白,自己被识破了,自己已经被江夏给识破了。自己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从苗疆出来以后,在江湖中行走,基本算是享尽了荣华富贵。
自己曾经毒杀过一个即将娶新娘子的新郎官儿,扮成他的样子和那个漂亮的新娘子同床共枕了一年。最后玩儿腻了,还变卖了房产,拿着银子四处玩乐。
之后自己也假扮过一个大富商家的公子,睡了他的儿媳,最后是因为想要睡他的小妾才被逐出家门,狼狈出逃。
自己的变形蛊术,从未失败过,却没想到今日只是和江夏初一交手,就被江夏给识破了一切。
苗仁虎不敢说话了,他怕说多错多,暴露越来越多的把柄在江夏面前。
江夏冷冷一笑道:“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就可以了吗?我倒是想要好好看看,一会儿你面对着锦衣卫的酷刑,还会不会什么都不说?”
说完,江夏一把捏着苗仁虎的手,从地上拉起他来就zhun
èi
往康陵外面走。
而就在此时,江夏看见前方有一群人奔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崔政义,其后是朝中的一众大臣,六部要员,以及其余好几个四品往上的大臣都来了。
其中还有朝中现存资历最老的臣子,文渊阁大学士穆少卿。
穆少卿颤巍的身子在崔政义和另外刑部的一名侍郎搀扶下,急急忙忙地往陵园这边走来。
穆学士老迈沙哑的声音对着江夏叫喊道:“江大人,不可啊,不可……君臣有别,上下有别。你身为臣子,纵算是为帝师,也不可对皇上动手啊。”
江夏眉头一皱,目光死死地盯向崔政义。他终于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什么没有趁着他儿子的事,一举把他贬到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