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魂为食，世上还有这等存在。容瑞感到了威胁，滞留湖面不去地下的魂必然也与他有关。他们在这灵都里眼睛暂时无法使用，对水灵也一无所知，能凭一己之力创造出如此空间，肯定厉害，必须先出为妙。

而水灵支手撑着脸，笑着看着他们。一阵接一阵的大风吹来，紫麦田里沙沙声响个不停，他的头发和衣裳也被风带起，怎么看怎么像个“好人”。

“两位既能来灵都，便是客，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我们是不小心误入，先生可以带我们出去吗？”容瑞的声音恢复正常。

“既来灵都，不饮此水，实属可惜。”

水灵将木杯往容瑞轻轻推去一点。

“喝了水就可以出去了吗？”

“那倒不。你们不饮此水，灵都会视你为外来入侵者，过一会儿就会有守卫者对你们发起攻击。”

此种环境下，谁都会认为那水绝不简单。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杜默此刻还担心自己眼里的小花被水灵发现，那就更糟。手串又只能在地下才可显示危险，也是不能指望。本以为还是个简单任务，没想到……

“你们再不喝，等会儿我可就不管了。”

杜默端起杯子放在鼻前，问不出味道，色泽和普通清水无异。可她就是不敢一饮而下，万一有毒怎么办？真是进退不得。

“我也不必再劝，守卫者来了。”

麦田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空地边的四方紫麦突然被压倒，一条条如蝌蚪般的物体出现了。

这些“蝌蚪”体型巨大，圆圆的大脑袋上立着一根黑卷毛，两只眼睛却小得要命。它们朝两人发出一声低吼，接着张开口，整个圆脑袋上只有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嘴，两排尖利的牙齿发着森森白光。

杜默看着四方一张张血盆大口，手中的杯子抖了几抖。

“这是什么鬼?”

“灵都守卫者。”

毒死或被咬死，后者实在来得太恐惧和痛苦。杜默不敢多想，立即把水喝掉，容瑞也只得一样。

杯中水已空，“蝌蚪”们收了大口，呜呜几声儿。等两人还惊魂未定，几条“蝌蚪”一下撞向他们，两人当即向后倒去。

“啊，救命啊。”

杜默吓得不行，以为“蝌蚪”要一口吞下她。没想到“蝌蚪”呜呜叫着，用头在她的头上蹭了一下，那触感就像气球一样，既软又轻还有弹性。这条“蝌蚪”蹭完，另一个立刻接上。她就这样睁大眼睛看着它们一个一个蹭她的头，大气都不敢喘。倒地的容瑞也得到了和她一样的待遇。

“他们很欢迎你们呢！”

水灵站起，“蝌蚪”们游到其身后，他拍了拍其中一只的脑袋，它们就纷纷游进紫麦里，不一会儿连声音也消失。

一惊接一惊，连续数吓，躺在地上的二人都没力气翻身起来。空中的明月极速下落，飘飞的紫光点点亮黑暗。杜默觉得世界好安宁，困意来袭，眼皮也抬不起来。

“醒过来，小怪。”

杜默被啪啪几巴掌给打醒，长毛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长毛！”

“小怪，你醒了。”

杜默一骨碌爬起来，环顾四周，黄粱一梦，如假包换。

“你又想干啥？”

“你猜。”上次受创，梦境损失严重，她能保持活蹦乱跳已是万幸。想做点什么，却实在做不出什么。

杜默后退几步，试着使用眼睛，一对绿色翅膀伸了出来。真是天可怜见！

“不猜了，再见。”

杜默往外飞，触之洞口时被弹了回来。

“小怪，黄粱一梦毕竟是我的地盘怎容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你闯入我的梦境，要么我放你出去，要么你求我放你出去。”

起初这只小怪无意进入她的梦境时，她惊异得很，这么多年竟然有非魂者能进入黄粱一梦。更为震惊的是，小怪还带了一只妖进来。相当正在做梦的她不仅自己来到这里，还把在梦镜中的狗妖带来了。那一日她积攒了上千上万年的惊异仿佛在她到来后一下用光。她想试探一下他们，对方的表现实在搞笑……她起了作弄的心思，一个劲儿的吓唬他们，一声儿也不出，快要憋不住时，对方梦醒了。现小怪一番动作，肯定不知自己梦醒就能出去。

“想得美，你若不放我出去，我叫青无来抽你。”

杜默伸出左手，一朵茉莉飘出。她都不知这朵茉莉是如何到她手上的，刚刚被弹回来时，茉莉就显现出来。

“我皮实不怕。”

“你等着。”

茉莉向洞外飘去，眼看着要出洞口。杜默正紧张，茉莉能否出去之际，青无就从洞外飞了进来，茉莉在她身边饶了几圈后飘回她手里。

“青无。”

救星又到，杜默赶紧飞过去。

长毛开始忐忑，再被抽一顿，几百年都可能躺着了。上次能阻挡茉莉，多亏鬼牙，后续还有蜉蝣进攻。如今茉莉完全可以自由出入，何况洞口还是被青无修复的。刚才嘴硬逞强，现在完了蛋。

“放她出去。”

“她离开黄梁一梦，立刻梦醒，小怪还想和你说说话，不急，不急。”

青无侧过头看着杜默，眼神温和。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有，我和同事今日去做任务，被困在了一个叫灵都的地方……”

杜默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后，青无神情严肃。

魅灵，属灵物一类，于人无害，数量稀有，喜食生物之情绪。水灵乃是水中魅灵，极其罕见。好恐惧情绪，也以溺水而亡之人的魂为食，是魅灵中唯一类食魂和能创造出灵都的灵类。水灵居于人间，虚无之界虽对其无法干涉，可他们数量实在极少，近几千来都毫无动静，地下快将其忘记。若魂落入水灵手里，几乎无一能还。

“不用担心，灵都是魅灵制造的虚幻空间，无法接纳你们太久，很快就可以返回到初始地方。”

“魂呢？”

“很难救。”

“没有其他办法吗？”

“目前没有。”

“我可以帮你们对付水灵，要不要求我?”

“你都不能出黄粱一梦，怎么对付？”

长毛不紧不慢地坐在地上，双手环胸。

“我集梦境，魅灵食情绪，某种程度上我和他是一类的，谁也奈何不了谁。要是他出现在梦里，那就只能任我宰割。”

“你要进入他的梦里？”

“不是，魅灵和魂一样，无梦的。”

“那是什么？”

“那就要看你了。”

“我？”

“正是。”

尖叫声，呼救声，哭泣声……杜默猛然睁开眼，皓月当空，繁星点缀，那一声声惊恐的叫声变得清晰。她翻身起来，方形空地上空空如也。远处上空紫光点弥漫，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来的。

杜默拨开麦子，仔细听声音，看着上空的光点，一路寻去。接近光点处，齐腰的紫麦上数十个“蝌蚪”围着一群魂，有几只张开大口撕咬着小孩。胳膊被撕开，腿被咬断，脑袋不见了，直接整个吞，剩下的五个魂浑身战栗，止不住地惊恐呼救，尖叫，有几个嘴里还喊着爷爷。

水灵坐在一只“蝌蚪”身上，居高临下的欣赏这一切。

“你没还出去？”

“住……住手。”

杜默心里很怕，说出的话哆嗦得厉害。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