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对“岁月不饶人”的体会越来越深刻。
熬了通宵后,他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虽然自己跟罗方伊说睡到自然醒,但实际并没有这般轻松,每天的工作压力像头顶上的紧箍咒,束得牢牢的。
九点半,闹钟响了。向北起床,打开电脑,将之前的材料整理一番,入库,传回报社。又浏览了一遍新闻,确保骆河村事件没有漏掉的报道信息。
做完这些,他看了看时间:十点一刻。这丫头应该行了吧。他试探性地给罗方伊发了微信。半个小时后,对方回复:抱歉,师父,刚看到短信,刚洗漱完。
年轻就是好,能熬能睡。而且,睡上一觉就可以满血复活。
“每天吃宾馆的饭,吃腻了吧。走吧,出去吃,我请客。”向北发回一条微信。
新城酒店地处偏僻,周边都是小馆子。两人开车兜了一圈,觉得都不满意。
“算啦,师父,咱们还是回酒店吃吧,你欠我一顿大的,我可是记在我的小本本上了。”
“大的?你要一次把我吃回解放前?”
“吃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吃穷。毕竟师父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啊,自带光环那种。”
“我给你一个数字,中国有纸媒近两三千家,电视台几百家,这还没有把网站、广播、行业媒体计在内去。还有一个数字,全国有记者20多万人,你要知道,这是注册持证记者的数量,还没有把一些网络媒体、电视媒体的同行们算进去。所以说,我只是这几十万码字民工大军中的一员。民工啊,挣的都是血汗钱,你忍心对师父下狠手?”
“得嘞!那我就下手轻点,钝刀子割肉,哈哈。”
“还有一件事,昨晚许昌林回家的消息,是胖冬给你的?”向北忽然又想起许昌林的事情,
“是啊,他给我发的信息。不过不是昨晚,是今早,师父。”
“对,对。可是,他为什么不去,而是把这个消息发给你?”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他觉得这个消息对他没啥用处呗。他不是说了嘛,很多画面拍了也发不出来。”罗方伊分析。
“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给你,看来这小子跟你的情谊还是挺深的。”向北笑道。
“师父,我咋觉得你是话中有话呢。他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太不靠谱了。我跟他友谊的小船,说不定哪天就翻了。”
……
许昌林被抓,让骆河村再次沸腾。
正如向北和罗方伊所看到的,相比于前几天,这里的气氛显然更加紧张:不管什么人,或者更准确地说,但凡陌生面孔出现,就立马成为村民们盯梢的对象。
但是有两类人却是例外的,不仅不被盯梢,反而被视为骆河村的贵客:一类是媒体记者。不像其他行业的人,村民们对记者有种天然的敬畏感。
另一类人,涉及人群五花八门,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大抵有这么几个特点:三三两两、操着各种口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陌生人。
这些人时不时在骆河村晃一晃。他们有时候在村委大院,有时候在村里的小广场。总之,哪儿人多他们就往哪儿去。
对待这些人,村里人朴实、热情,也觉得新鲜。刚开始几天,大家会成群地一起聊天。谁知那些外地人聊得心不在焉。他们的心思不在村民,而是媒体。
为什么要找媒体?因为这里记者多,他们也要反映问题!
这些天,村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很多村民并未在意,包括骆景晨在内。
一次偶然机会,内行人给骆景晨透露一个消息:“这些人全国各地跑,哪里成为新闻热点,记者多了,他们就往哪里跑。有些人已经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这般生活了。”
“我知道有这类人,以前看新闻的时候知道的。那把他们赶走?”
“赶走?你赶得走吗?你能缠得过他们?”
“那怎么办?赶也不是,留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