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赶紧睡觉吧，臭娘们！”曲长国实在太过气愤，脏话脱口而出。

“切，怂蛋！”阮依依反怼一句后，就要挂上电话。

“等等！”曲长国叫住她，“为什么派罗方伊出差，还有一个原因。”

“说！”阮依依一副不耐烦的语气。

“这个……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曲长国欲言又止。

“切！挂了！”

……

罗方伊径直来到楼下。此时，玉莲山宾馆大堂入口处已经停着一辆车。巨大的夜幕下，车头照射出的两束灯光在大雨中格外耀眼，仿佛黑夜中透着光芒的灯塔。

大堂门口虽然有遮挡，但是没办法停靠车辆，黑色轿车只能尽量靠着台阶。没办法，罗方伊要把行李装进后备厢，还要钻进车子，就必然挨浇。

看到罗方伊拎着箱子走来，坐在副驾驶的张智尧急忙下车，为她撑起了伞。

“谢谢。”罗方伊猛地一扬胳膊，将背包丢进备箱，又用力扣上后备厢。

张智尧看得出来，罗方伊心情不傻。也不难理解，一个小时前，两人还有说有笑地打着扑克，一个小时后，却要熬夜出差，甚至可能是通宵出差。

“你坐后边吧。我在前边陪着司机师傅聊天。”张智尧说。

罗方伊点了点头。

张智尧不是不想借着这个机会跟罗方伊增进感情，即便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戏了，但还是做不到心如死灰。再不追求，两人都要老了。不过，此时此刻，他要把司机陪好。晚上开车本来就不安全，又加上是下雨天，他在前边当陪聊，可以让司机尽可能保持清醒，避免瞌睡。另外，后座要比前座安全，这样的安排也是出于对罗方伊的照顾和保护。

“后备厢里备了两套雨具，包括雨靴和雨衣，都是让莲山县紧急帮忙协调的。”张智尧已经跑过几次类似的采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记者。他跟阮依依虽然同一年工作，两人也有很多相似性，比如自私自利、挑肥拣瘦，但是真要到了干活的时候，也同样不遗余力。

“嗯，好的。”罗方伊没有心情夸赞他多么周密多么英明，她还沉浸在气愤当中。

张智尧看出他脸色明显不对，急忙安慰她：“怎么了，不开心吗？”

罗方伊点点头。

“其实你换个角度就想通了。领导能安排你去，那是认为你能胜任这个工作，所以你应该开心才对，”张智尧开始了自己的经验之谈，在职场艺术方面，他总是先知先觉，“根据我的经验，

这种突发事件报道，不是一般记者能够搞定的，选题策划、突破采访、各方协调，都是一种考验。”

这么说也对，要是谁都能去的话，曲长国应该早就安排在报社留守值班的记者去了。想到这里，罗方伊心情舒畅了不少。

人的心情取决于什么？取决于想得开、想得通。坑蒙拐骗这种事为啥能有如此悠久的历史，就是这个理儿，甚至有的人，被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图的就是个心里高兴。

“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材料，你先看一下。”张智尧看到罗方伊心情好转，觉得应该言归正传了，他将打印好的一沓文字材料递到后座，“咱们先去邑州市区吧，住宿已经安排好了。有消息说明早邑州市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介绍一下这次水灾的具体情况。”

“邑州市的气象部门、水利部门是不是也要去跑一下，这次邑州全市的降雨量怎么样，水库、河道的蓄水能力如何，有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我觉得这些都要了解一下。”

张智尧踌躇了一会儿，这些情况他也琢磨过。其实自从收到要出差的消息之后，他就在思考整个采访计划。可是，整个邑州市有9个县区，有山区、平原、沿河，哪里会有险情？哪里会有新闻？坦白讲，有时候赌的成分多一点，倘若跑偏了，稿子自然也就泡汤了。

“嗯，你考虑得很仔细，咱们先拿到官方的消息，然后再剥茧抽丝，从灾情、救灾这些方面一步步深入采访。”张智尧也是一个有着六七年采访经验的记者，比罗方伊早入社三年，在这类报道上即便谈不上炉火纯青，但也已经驾轻就熟了。

罗方伊忽然想起上次南山林场之行中，向北传授的水灾采访经验。

“水灾带来的灾情一般有这几种：城市内涝、山区山洪、农村受淹、沿河决堤、沿海风浪。不管再大的雨，再久的雨，带来的灾害无非就是这几种。至于报道，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去着力跟进。也就是说哪里灾情严重，哪里受人关注就要往哪里跑。”罗方伊记忆力很好，她将师父的话和盘托出，“这只是我的个人理解，不知道对不对。”

罗方伊坐在后排，车子里又是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到前排的情况，更看不清张智尧的表情变化，不过，她发现张智尧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张智尧忽然叹息一声：“方伊，我发现你真的成长了。我还记得你刚工作的时候，跟采访对象聊天，什么省情社情都不懂。不过，刚才听你说这番话，的确让我刮目相看。连我这个经常跑突发事件的人都想不到这些。”

“嘿嘿，我都是瞎说的。”罗方伊有些害羞。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次采访更有信心了。”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公路。从莲山到邑州，全程200多公里，平时一般需要两个多小时，不过看现在的天气状况，恐怕要慢很多。

司机也明白这是十分紧急的采访任务，不敢懈怠，将大灯、双闪打开，又把雨刷开到了最大挡，两排雨刷像是两个社会摇的靓仔，猛烈地甩来甩去、扭动肢体，甚至都要把自己甩出车外。

这样的场面看久了就会觉得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罗方伊透过被雨蒙住的玻璃窗望着车外，路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偶尔有几辆车从旁边呼啸而过，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暗红色尾灯光影。

这应该就是披星戴月吧，罗方伊想了想，不对，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那就是披风带雨！

漫长的路途总会让人有睡意，尤其是听到广播里那些要伴人入眠的歌曲，两人迷迷糊糊都要进入梦乡。此时，罗方伊感觉身体忽然猛烈地晃动一下，整个人被甩到了走边的座位上，头重重地撞在了车门上。

罗方伊和张智尧几乎同时睁开眼，周围依然漆黑一片。不过，两人清楚地听到一声急促的刹车声。

不好，车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