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本已转身欲走,忽见师弟眼中精光一闪,竟似变了个人。她记得当日在南阳城外也是如此,陈云径从云间跌落复起,眼露寒芒,一剑斩了熬猊。虽不知个中细节,但她已猜到,眼下师弟又施起这门神通。
七杀星说完,控制住身体。这回他没有将陈云径元神移出体外,恐不安全。
“陈云径”折返岛上,叶绯百般叫唤,不见他答应,没辙只得跟上。二人刚一点地,那道声音复又传来:“蝼蚁安敢折返,是要吾开杀戒吗?”
“陈云径”传声回道:“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
叶绯见师弟使出传音功夫,大为震撼,心道:“师弟不是说九转玄功刚破五重,是谦虚吗?能发出这般浩荡之声,玄功修为怎么说也在我之上,难道他已修习完整部玄功?”
她不知道对七杀星来说,似此传音之术不过就像寻常说话罢了。
岛主听到传音,颇为惊讶,回问:“你是何人?”
“陈云径”大步踏过门楼,傲然道:“问人名姓,自己不现身,常年独居,礼数也落下了。”
叶绯眼见师弟踏过门楼,倏忽不见了踪迹,好生怪异,当下也踏入门楼。刚一迈入,眼前景色忽然一变,方才的漫天海雾与幻象皆消失,所见实为一仙境:只见白云漫度,青天高远,云间仙鹤自在飞,天中鸾凤乘兴舞。青天白云之下,芳草连天无穷碧,繁华盛开灿似锦。花草之上,有鹿麋、角马闲适逡巡,又有灵兔、花狸恣意跳跃。花草边沿有一长河,延绵天际呈一线,线上日月同出,星辰可见,壮丽景象世所罕见。
“陈云径”入了门楼,兀自站定,双目微暝,似在等那岛主现身。不多时,一阵香风吹过,半空传来仙乐声,只见二龙拉一七彩宝辇,徐徐而来。辇上坐一老道,头戴九霄巾,身着八卦衣,手持一竹杖,足蹬踏云鞋。顶上祥光万道,瑞彩千条,端是货真价实的得道高仙。
老道见二人,下辇踏空而来,直到“陈云径”面前,开了天眼神光将他仔细照见一番,心中已有分晓。当即收了先前的傲慢语气,微笑道:“道友别来无恙。”
叶绯听见“别来无恙”四字,心头一震,陈云径的背影看在眼里,忽的陌生起来。心中千百疑惑,恨不得一并问出,奈何此情此景着实不便。
“陈云径”面不改色,直道:“老道好不客气,时隔多年造访,竟一阵凉风将吾吹走,这是何故?”
老道听了,哈哈大笑,笑罢坦然道:“不知道兄造访,多有得罪,快来,吾以仙果琼浆赔罪便是了。”
叶绯听出老道有摆宴之意,心中疑惑,不知他居心。“陈云径”却毫不迟疑,抬脚随他去了。叶绯无奈,只得跟上。
老道在前引路,二人随着过了花草地,行过一座玉石桥,又历小涧独木,来到一处洞府,上刻“日月”二字。老道径直走入,引二人在一石桌旁落座,将手一挥,便有满桌鲜果琼浆凭空出现。
叶绯兀自吃惊时,“陈云径”早已左手持鲜果,右手捧琼浆,大吃大喝起来。叶绯只道他心无戒备,与岛主赌气。殊不知此乃七杀星所为,陈云径本人毫不知情。且七杀星将这鲜果琼浆一味往肚里倒,也并非赌气:当日在南阳城他以陈云径身躯会战熬猊,只出得一剑便体力不支盖因凡躯乏力,无法承受这一剑损耗。眼前满桌的仙果琼浆,俱是可脱胎换骨的灵药,即便得道神仙吃了,也获不小裨益更休提陈云径这等肉身凡胎,一旦服下,于体魄于修为的增益都超乎寻常。
叶绯见陈云径埋头吃喝,不亦乐乎,心生尴尬:自己若是和他一同吃喝,着了道儿就不妙若是不吃不喝,主人在此,瞧见也觉不美。正左右不定之时,老道捧起一杯琼浆递到她手,客气道:“既是道兄朋友,便为吾友,请饮下这杯神仙酒。”
叶绯委实不好推辞,只得赔笑接过,再瞧一眼身旁陈云径,暗道“死就死吧”,眼一闭心一横,仰头喝光杯中琼浆玉露。当下只觉一股温润气息顺着喉头汇入丹田,化生磅礴之气,游走周身。诸筋百脉受此气刺激,顿时偾张跃动,大有爆裂之势。她不由眉头一皱,刚要道“这酒有毒”,话未说完,剧痛攻心,昏死过去。
彼时她尚且不知,这琼浆玉露皆为天物,只消一口,即可增益九转玄功一重。她将满杯喝下,玄功登时提升突破九重。她并无后面功法,多出的内息无处安放,自然撑涨筋脉,一如当日陈云径初学九转玄功时纳入过多灵气的窘状。
老道见状,早知端倪,上前按住她额头,将磅礴内息一并儿收出,转望仍吃喝不停的陈云径,道声“不要浪费”,按住他前额又将内息注入。
若是陈云径本人控制身体,忽然汇入如此庞大的内息,身躯早已爆裂开来。可七杀星深谙练气炼体之道,将摄入的内息分化两股,一股游走筋脉之外肌骨之间,反复打磨,将身躯的强横程度大幅增加另一股藏于筋脉之中,但观身躯强横一些,便酌情将玄功修为提升一点。陈云径在不知不觉下,身躯被打造的越发强韧,玄功也轻描淡写过了六重、七重,堪破八重。
行进至此,七杀星停了吃喝。老道见状,不解其意,问道:“道兄何不继续?”
七杀星答道:“毕竟肉身凡胎,打磨至此,已是极致。再囫囵灌输内息,只会伤及筋骨,到时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