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扬出花月山庄后一路北掠,想到很快能见陈云径,不由笑容满面。行不多时到了阴阳关上空,忽觉戾息冲天,煞气难挡,并有阵阵呼救声入耳。她循声往下看去,见两农妇面色惊惧,且奔且号,似是在躲避什么。当即降下云头,正落在农妇面前,问起缘故。
农妇见她从天而降,当做身形,倒地便拜道:“神仙救命。”
彭扬正待细问,忽闻喊杀声从野草丛中传出,俄而只听一阵沉重脚步踏草而来,几个呼吸间便到了近前。
她定睛一看,草丛中出来的乃是个高大魁梧的和尚,身高丈余,着一身破旧衲袄,颈上挂一串念珠,正直勾勾望向自己。
彭扬见是一僧人,本欲施礼,细望之下又觉不对:寻常僧人都是慈眉善目,恭敬端庄,眼前这个则不然。但见他面色狠恶,目露凶光,浑身上下皆是血污,杀气升腾。最让人在意的地方还是他的念珠,数来少说也有四五十颗,每颗皆有人头大小,发若隐若现诡异红光,从他脖颈一直缠到腰间。
她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打个招呼,开口对那僧人道:“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僧人并不回答,只死死盯着她,从口鼻中发出奔牛一般的气息,一双大手兀自握紧,浑身颤抖不已。
“大师莫不是身染顽疾…”
不等她话说完,身后农妇仓皇提醒道:“神仙小心,这和尚乃是个魔头!”
彭扬闻言惊问:“怎么说?”
其中一农妇哭泣道:“我们本是附近村庄寻常人家,昨晚这魔头不知从哪冒出,来到村上逢人便杀,须臾将连我家在内七户人家尽数屠戮。我与嫂嫂藏身地窖,方才躲过一劫。今日待逃跑时,不料为他发现,一路追杀至此。”
彭扬听罢,气愤难掩,直望向僧人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却逆行倒施,涂炭生灵!”
僧人充耳不闻,迈开大步朝她走来,口中兀自念叨起难懂的话语:“血…更多血…才能修行…”
彭扬听在耳中,心生疑惑:“都说佛门清净,修行何以需要用到血?”
僧人走到近前,抬手便是一拳朝她面门砸来,拳未到拳风先到,只刮得人脸上生疼。彭扬当下施展洛神步法,飘然间退到三丈开外,避开这凶猛刚烈的一拳。两农妇见二人开打,吓得魂飞魄散,撒腿跑远。
“这妖僧倒有点本事,方才若是慢了分毫…”
彭扬暗自心悸之时,和尚大步如飞直冲过来,怒吼一声双拳连挥,其势如火如洪,暴烈非常。
“敬酒不吃吃罚酒!”
彭扬被他惹怒,展开还击,当下使出洛神步法之精髓,脚下凭虚踏空,身化舞蝶矫龙,快慢随心,游走在和尚的拳风之间。与此同时,她点丹青妙手伺机而发,一对纤细青葱蕴万壑松风气劲,尽数打在和尚周身大穴之上。这等手法,休说是一和尚,就是猛虎野熊挨上几下,也得倒地不起。
可这和尚的身体便似沙石包一般,任凭彭扬点丹青气劲肆意穿透其间,仍是挥拳相向,怒扑不止。
彭扬暗自诧异,心道自己方才所打的穴位,既有封停动作的,也有阻断血脉的。可这和尚不知练就什么邪功,既不见歇,也不觉痛,点丹青功法对他似乎全无效用。
她稍一分神,为和尚一记猛拳擦着后背。吃痛之余,只觉一股阴冷煞气透背而入,直侵腑脏筋脉,过处气血皆为之淤阻。
“呃…”
她勉力又撑几招,只觉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如坠冰窖。不由一口鲜血喷出,栽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和尚见状,抬腿就是一脚,直跺她心腹。
眼看脚影袭来,劲风扑面,彭扬挣扎起身无果,银牙紧咬道:“还没见到傻小子,怎甘心死在这荒郊野岭。”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物飞旋而来,振振有声,正打在和尚脚上,将他弹开。彭扬眯眼一看,飞来的却是一张展方四正的檀木棋盘。和尚受这一下,怒意激增,朝着棋盘飞来的方向怒吼连连。只见一人负背囊缓缓走来,作诗道:
“左道妖魔事更偏,咒诅魇魅古今嫌。伤天亡命皆无谓,夺魄勾魂妄号仙。”
念罢那人将臂一抬,棋盘飞回手中。他就势将棋盘放入身后背囊,走到近前。彭扬定睛一看,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纶巾儒袍,书生模样,正微笑望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