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抑听到这里,顿时想起三位大师身异状,直言道:“莫非三位大师当时已身中邪法?”
龙象点头道:“正是,当日三位师尊使出‘华严三圣印’对付黄泉血魔,看似功成,其实不然。黄泉血魔乃是血垢化身,可凭滴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千。‘华严三圣印’虽引出佛光,照化血魔躯体,然尚有点滴残血未得尽除。这点滴残血避开佛光回溯,依附至三位师尊身,他们却不知晓。”
彭扬听到此处,也觉吃惊,问道:“后来呢?”
“他们都是有道高僧,境界高深。即便魔性渐起,亦可凭着精妙佛法压制下去。长久以往,心性虽无虞,身躯却日渐衰败。他三人心知有异,怕秘技失传,遂将法印延展,授予吾师兄弟。为的是除魔卫道,正气永存。”
龙象说到这里,面色沉痛,不自觉捏紧八荒杖,臂青筋尽显。半晌,他方才将这股沉痛压下去,复又说道:
“我师兄弟四人与三位师尊朝夕相伴潜心修习,只盼能早日习得秘法,捍卫法华,却不料让血魔有了可乘之机。那时节魔血得血肉浸润,已生魔识,寻得机会又依附于我师弟龙树身,我们亦浑然不知。”
陆抑至此已听出大概,惶然道:“想来西法华生此异变,便是血魔所为。”
龙象微微颔首:“血魔在龙树师弟体内潜藏多年,噬其心志,慢慢将他变为傀儡。后又借他之手,侵入龙图师兄体内。龙图师兄惊觉后以高深佛法镇压,无奈元气耗尽,也为血魔所控。但他并未就此放弃,元神仍在体内与血魔对抗。我与龙汉师兄知晓此事后,爱莫能助,只得将失了本心的龙树师弟囚禁起来,又诵佛经助龙图师兄对抗血魔。”
陆抑不解道:“事已至此,为何不早早向空识大师他们说明?”
龙象垂头道:“三位师尊已然被血魔侵体,兀自与之对抗,岂有余力帮助我们?我们念及这番,不愿让师尊分心,是以迟迟未通报,不想铸成大祸。三日前我与龙汉师兄正诵念佛经助龙图师兄克制血魔,龙树师弟杀了看守弟子走脱。我和龙汉师兄当即去追,中途他担心其寺中安危,让我回来继续助大师兄克制血魔。我闻言火速赶回,还是晚了一步。血魔趁我们不在控制住龙图师兄,将寺中僧人连同进香客屠戮殆尽,惨状诸位已亲见。”
智翰听闻满山之人都是自己师父所杀,惊惧万分,呼喊道:“师父他…他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彭扬开解道:“龙图神僧断不会如此,都是妖物所为。”
“这该死的妖物!”
智翰怒极捶地,震得草叶纷飞。众人与他相处时日较短,见他总是面色平和,官璃说些过分的话也是一笑置之,只道他性格憨厚心气和善。此时他心中尽是为师报仇的执念,竟露出几分凶相,三人吃惊之余也颇能理解。
龙象深知如此,没有斥责智翰,只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血魔残杀无辜以后遁回师兄体内,让他恢复神识,看清自己手所沾染的鲜血。师兄自责万分,当即要震断筋脉自绝,被我拦下。他满心悔恨无法释然,遂于此地盘膝入定,誓与血魔抗争到底。我怕他受扰,便以铜钟倾覆,自己游巡山间护他周全。”
陆抑问道:“神僧既在山间游巡,应该也看到群尸奔走,却不知是何故?”
龙象道:“此是血魔的手段,它不但可以侵入活人体内,亦可侵入尸身之。为它侵入的尸首,直接化为傀儡,便似鹰犬一般任它操控。”
这时彭扬不解道:“冯堂主与我在阴阳关遇见龙树神僧时,血魔正附于他身,后来躯体损毁,血魔遁出,乃是二尺来长一小人,模样极为怪异,想来便是血魔真身。它真身既在彼处,又如何能在此处行凶?”
龙象答道:“黄泉血魔修为了得,可凭元神生万千化身,各行其事。当日在万古林间,他便是凭着这身邪法,残杀正道中人无数。”
彭扬道:“如此说来,这血魔还对付不了了?”
龙象道:“非也,只要将万千化身同时除去,血魔元神无处逃遁,自然消灭。当日师尊的‘华严三圣印’没能除去血魔,便是因为沾染污血沦为化身,被他借机逃遁。如今血魔修为尚未尽数恢复,生不出诸多化身,正是彻底消灭他的好时机。”
彭扬道:“所以神僧仍留守此处,乃是想除了血魔。”
龙象点头道:“正是,可惜它极少现身,不得契机。”
陆抑听闻此言,不无担忧道:“山间这般凶险,神僧独自在此,不怕生意外吗?”
龙象淡然一笑,站起身来,执定八荒杖,正色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言说之际,陆抑无意间瞥见他领口的谛听标识,暗道此僧以地藏为标,倒也名副其实。
龙象言语虽豪迈,脸却透出几分憾色。彭扬看在眼中,当即问道:“神僧可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后者直言道:“如今师兄弟四人只剩我和龙汉师兄,怕是发挥不了‘菩提萨捶印’的功效,无力铲除血魔。”
陆抑略一沉思,望向身旁官璃道:“神僧,我这位师妹倒有些手段,或可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