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川跪在地上,满脸的懊悔与愤恨。
“罢了罢了,你重伤在身,又要统领乾卫事宜,难免应接不暇,这也不是你的过错。”
杨老太傅扶着额头,倚在太师椅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楚平川一拳头垂在地上,满脸懊悔道:“在下这就去追,定能将.....”
“不用了,先不说楚统领现在是有伤在身,即便是全盛之时,也难能从那疯婆子手里讨到好,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人质,哎哟轻点轻点!”
白皓初慢悠悠的道,一旁为他擦拭伤口的宁杏儿无意间触碰到了痛处,惹得他是一阵龇牙咧嘴。
“那便任由着那女人把殿下带走?登基大典在即,这人没了可如何是好!?”
杨老太傅坐在上方,紧闭双眸,一眼不发。
挥手打断了想要帮他包扎的宁杏儿,他脸上带着些莫名的笑意道:“想来杨太傅此刻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若是短时间内无法找回广源,与那永王妥协的可能性了吧。”
此话一出,让另外两人都愣住,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杨太傅。
杨太傅沉默良久,慢悠悠的叹息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没有又如何?”白皓初反问道。
“天下大乱。”
“平帝在时,这个皇帝有没有,与天下而言有什么区别?”白皓初质问道。
“你这话是把老夫往火坑里推。”
白皓初突然展颜一笑道:“杨老太傅早就在那烘炉之中,日日夜夜的受心火煎熬,小子推与不推,又有何区别?”
“老夫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其实也只需堵住几张嘴而已。”
“若老夫不愿呢?”
“太傅愿坐在在下府邸之中,想来便已经是有了决定。”
杨老太傅终于睁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早就听闻白公子聪慧过人,乃国士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太傅谬赞了。”
“说吧,多久。”
“半年!”
“太长了,压不住。”
“五个月!”
杨老太傅身体朝前倾,这是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用那双浑浊的眼珠盯着白皓初。
“三个月,将人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白皓初稍稍露出难色,但也咬牙道:“好!”
屋子里又陷入寂静之中,充斥着压抑的气息。
“哎,”杨老太傅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打破了寂静。
“其实无论是陛下还是先帝,还是之前的灵帝,都曾遭遇过刺杀。”杨老太傅突然冒出这一句,到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
“没错,”回应他的是宁杏儿,“武帝便是那时与姑姑相识的。”
“所以这也是老夫让平川教殿下习武的原因。”
白皓初眼神微动:“资质如何?”
楚平川摇了摇头道:“殿下先天元气所有亏损,不宜学武。”
“这天下啊,”杨老太傅站起身,看着又一次阴云密闭的天空,伴着外面萧瑟的寒风喃喃自语道:“实在是.....”
“太傅想说的事亡国之象吧。”白皓初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是让身侧两人面色一变。
“哦,那白公子为何要还要选择殿下呢?”
“这还用问?”白皓初握住宁杏儿的手,理所当然道。
“那公子的志向呢?是觉得自己有将这天下拨乱反正的能力?”杨太傅背着身问道,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感受到手心微微有些出汗的宁杏儿,白皓初拍了拍她的手背,面不改色大大咧咧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杨太傅闻言看着窗外,良久没有作声。
“老夫当年也如你这般。”
“那杨老太傅要比在下更优秀。”
“哦?何以见得?”
白皓初露出洁亮的牙齿,笑道:“因为等我到了太傅这般年纪,还不知道会混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杨老太傅终于露出笑容,畅谈道:“白公子之才,实在是令人.....老夫在这求白公子件事。”
“太傅请说。”
“我死后,劳烦在老夫的墓碑上提笔几句吧。”
赵广源闻言尴尬的点了点头。
他又走回坐下,示意白皓初一同坐下。
“其实老夫刚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便是想去找我那弟子。”
“那便是着了他的道了。”
“他这是吃准了我啊,其实老夫来的路上也再三犹豫过,甚至一度想转道去永王府。”
“为什么?”
“因为掌控人很难,掌控制度却很容易。”
杨老太傅说道这,白皓初也不得不停下来慢慢思考其中的意思。
“太傅说的没错,若是都以心而行,想来这大乾王朝连第一百个年头也撑不住。”
“这也是太祖为何呕心沥血召集天下众臣,将这大乾王朝所有制度从里到晚仔仔细细的完善了一边。”
“但人又是活的,制度又是死的。”
“所以老夫来了,”杨老太傅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白皓初,“若是老夫再年轻几岁,或是在给老夫几年,老夫现在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白皓初肃穆道:“在下自然是相信太傅有着将这大乾拨乱反正的能力,至少在武帝身上便看到过。”
“武帝啊....”杨老太傅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是个好孩子,但也死在了这制度之下,若是当年他能.....”
摆了摆手,杨老太傅叹息道:“罢了罢了,都过去了。”
“所以太傅要怎么去对付永王?”
“你还是年轻了。”杨老太傅摇头道:“我了解他,桓儿此时不会出手的,要提防的,是后宫里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