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青没细问,他究竟打算把周掌柜如何,只是沉了沉声:“如果桃蹊要胡姑娘当着她的面儿道歉呢?”
陆景明一挑眉:“这不是最简单的事了吗?本来盈袖自己也,叫我去青雀楼摆一桌,把你们都请出来,她当面跟三姑娘道个歉,实在不是诚心要挤兑三姑娘,只是一时没忍住,同三姑娘开了个自以为的玩笑,却把人给惹聊。但我觉得不大合适,总要先来告诉你一声。如果三姑娘真的想叫盈袖当面赔礼……要不然我在这儿等你,你去寻三姑娘,她要真想叫盈袖来道歉,我这就回家把人领来呗。”
“奉茶下跪,做伏低,陆子楚,你表妹能做吗?”
温长青声音冷冰冰的。
陆景明面色一寒:“是你想,还是三姑娘想。”
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她其实很有些脾气的,毕竟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女孩儿。
可她骨子里透着善良,又其实心软。
不过温长青,可就未必了
陆景明逼上去半步:“是你要盈袖奉茶下跪,还是三姑娘要呢?”
“我。”温长青下巴一挑,显然挑衅,也不遮掩什么,“从梁时的事情之后,我就告诉过你,再没有任何人,能欺负我妹妹。”
这话,他的确过。
那时候温家顾着姑娘的名声,不好声张此事,再加上梁家已经是泥菩萨过江,早晚要出事,他们便实在没必要暗地里下黑手,最主要是,温致真不剑
温长玄倒是动过些心思,奈何温致把他看得死死的,他什么也做不成。
后来出去吃饭的时候,温长青就过……
盈袖是他表妹,母亲把她当半个女儿看鼓,他对盈袖没有男女之情,却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一样。
她是个骄傲的人,要她给人赔礼道歉可以,奉茶认错也可以,可要下跪磕头……
陆景明啧一声,吸了口气:“我问的,是三姑娘,不是你。”
“我会这么告诉桃蹊子楚,桃蹊是个和婉的人,但我不是,我弟弟也不是。”
陆景明没再话,他也没樱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了须臾,温长青面无表情从他面前离开了。
陆景明盯着他背影看了很长时间,冷笑出声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自问为姑娘做了很多,当然了,有些事,譬如今次周记玉行的事,对他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但他初衷就是替姑娘出气而已,谁欺负了她,他就不让谁好过。
温长青呢?
他倒是占着个长兄的名头,可其实又做过些什么呢?
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他真不想跟温长青计较这个。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温长青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就因为是兄长,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阻碍他和姑娘吗?
下跪奉茶亏他温长青想得出来!
呸!
温长青一路从书房出门,其实走出院,路过那片矮竹的时候,他顿了很久了。
上次就是在这里,遇上杜锦欢,被她偷听去了他和陆景明的谈话,再之后,她坑害桃蹊,最后也还是陆景明出手整治的她,替桃蹊出的气。
他不得不承认,这大半年的时间以来,陆景明做的,比他这个亲哥哥做的要多得多,便是长玄,也不如陆景明。
好像陆景明如今真是一颗心全在桃蹊身上,旁的人,别的事,都不好使,他眼里心里,真的就只有桃蹊。
但他一样是维护胡盈袖的。
呸!
现在就这么护着,万一真的让桃蹊嫁了他,将来桃蹊真的跟他母亲有了冲突,他护着谁?
陆夫人,那可是太中意胡盈袖了。
自己看中的姑娘做不了儿媳妇,儿子一个人在外闯荡多年,到头来,跟她要娶个歙州的女孩儿,不要胡盈袖,陆夫人还不把桃蹊生吞活剥了。
就这样想着,雅院就出现在了眼前。
温桃蹊没把自己憋在屋子里,这是出乎温长青意料的。
她窝在凉棚下,面前放了张食几,上头放了两碟子点心,还有一碟子的瓜。
她手上好像摆弄着什么东西,因是背对着月洞门坐着,便也不晓得他进了院中来。
白翘和连翘瞧见了他,他一比划,是以两个丫头噤声,才放轻了步子,凑了过去。
身后站了个人,温桃蹊也没察觉,实在是走神走的有点过头了。
温长青本来想吓唬吓唬她,逗她开心,可是人走近了,看清了她手上的东西,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那是陆景明先前送她的那支簪子那时候她把簪子拿来给他,然后就一直放在他身边,替她收着,后来几次他想方设法要把簪子给陆景明还回去,但陆景明就是不接,大不了叫他扔了去,再往后,他忙的很,把这东西收在库房里,也就忘了。
大概是半个月前,桃蹊来找他,把簪子要了回去。
他也没多想,因这支簪子的确雕的极好看,精致的很,料子选的又好,他不怎么懂女孩儿的首饰,都觉得陆景明做的簪子相当不错。
再加上他知道好早之前,他们把话摊开了,心中没了隔阂,便觉着姑娘爱俏,就把簪子还给了她。
但她现在,窝在雅居的凉棚下,对着陆景明送她的簪子,发呆出神到身后来人,都没有察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