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幻觉，应慕虹真的在她身旁。

“慕虹？”世缘又惊又喜，噙着泪花用气音喊他。

应慕虹看起来非常虚弱，脸色泛白，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样子，他皱着眉头，良久才回道：“怎么我不在你就这样了……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世缘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应慕虹成为了黑曜，千辛万苦为她恢复了生命的一切，却在这血色海滨，再次被夺走了。

她紧紧抓住黑曜的衣角，生又怕是幻觉一场，忍不住紧盯着他多看几眼，一再确认，真的是他，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

“你怎么又来了？”世缘泪眼婆娑。

“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总算是赶到了。”黑曜气喘吁吁，“我现在就带你走！”

世缘摇摇头，拉住他说“不要，你抱着我就好。”

“我不想再经历一遍那些日子了，更不想再让你做我的出气筒了。”世缘抵着黑耀的下颚说。

黑曜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了世缘的话。

黑曜的到来，让她不再觉得痛苦难熬。

她忽然回忆起他们兄弟追上马车找她的那日。

她沙哑着嗓子说：“你们追上马车那日，我本是想找陶冉老板轰你们走的。”

“那为什么改主意了？”黑曜柔声问道。

“应慕云一直追着马车，我只听到应慕云在叫我，马车里的小朋友们都在笑话我，想到你们天天来后台还偷了我的荧粉，我一下子气就上来了，拉开车帘的时候恼得不行，顺手就砸了块卵石出去。结果……就把应慕云的脑门给砸破了。”

世缘陷入了回忆：“结果——他居然看着我笑，一直笑，笑得很好看。我便不恼了……甚至多了好几分愧疚……他一个公子哥，跑了一路和我道个别、还被砸破了脑袋，大概也挺委屈的吧。”

“所以就心软了？”黑曜抱着世缘轻轻摇着，一起回忆起那天。

只是那时黑曜的视野，只是一个第三者。他在应慕云身后的马车里透过竹帘看着一切，他只能是个第三者。

“我嘴上没留情，骂他纨绔子弟、调戏民女、轻浮不堪。他还是那么痞痞地一直笑，怎么都不生气。”世缘想着想着，忽然发现，现在竟只记得应慕云的痞样，他年少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了。

“他说若真不想见他，那至少留着送别礼，就从怀里摸出来了锦盒递给我。打开以后……”世缘淡然地笑了，伸手向摸自己的头上，可是举不了那么高，于是作罢，继续道，“那是一根银色发带，真的很好看。”

“对，那发带是很好看的。”黑曜轻抚着世缘的头发，摩挲着她头上的那根一直不离身的银色发带，点头应着，若有所思。

“我从没见过这种银丝闪闪的光芒，比浅海里折射出灿烂光辉的水晶都美……那时我就觉得应慕云其实挺有心的。话语犹豫间，突然那马匹不知被什么东西惊着了，马车整个跟着乱晃，我没有抓紧就被甩了下去。”

“我知道，你要掉下马车了，慕云这小混蛋就顺势把你抱住了。”黑曜苦笑，“他接住了你，你抱住了他，然后……然后，他就一直跟着你走下去了。”

“……”世缘听得出黑曜话语间的无奈和痛苦。

半晌，她才继续道：“你在后面的马车上看到的，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黑曜垂问：“难道你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吗？我以为那便是你喜欢上慕云的时候。”

“你吃醋了。”世缘拉了拉他。

黑曜不置可否：“英雄救美，大概如此。”

“我喜欢他，不是从我们抱住的时候开始的。”世缘决定告诉黑曜，“趔趄下去不得已环住他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发带。”

“因为发带才喜欢他？”黑曜笑问。

“是啊，因为发带。可是不单单是发带。是因为我看到发带里衔扣的地方，有一抹淡淡的血迹。那血痕虽然被很小心地擦抹过，但我的手环着他的姿势，正好让发带落在我眼前，所以让我闻到了血味道，这才确信……那时我听闻应家是长子承袭鲁班木工，原以为他这个次子并无无一技之长。居然能那么用心做个饰品讨我开心，还弄得受伤见血……所以，所以我………就心软了。”

“……”

黑曜怔住了。

话到了喉咙全都被哽住，这是老天给他开的玩笑吧？

见他不语，世缘抓紧继续：“后来我知道了，那银色发带是秘银所制。秘银在迦南源上存在稀少，只有北渊那边才有。那年你把我带去倾山求治，拿的就是这根发带作的信物，才能进入山庄。这秘银出自北渊，我虽然不太懂也知道那是凰女的来处——”世缘咽了口血气，认真问道，“所以，那发带其实是你做的吧？”

黑曜心头一痛，紧紧把世缘抱在怀中。

“我好难受，快没力气了……既然我知道了，你就都坦白告诉我好不好？”世缘央求道。

“好……”

黑曜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