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应道,“四爷爷最近身子可好?”
老爷子见得张贵如此懂礼很是欢喜,扶他起来坐好,又一迭声的喊了儿媳出来换新茶。
张贵陪着老爷子了几句闲话就直接把肚里酝酿了好久的言辞倒了出来,当然楚家是书香门第,朝中人脉厚重这两件事,他是了又,生怕老爷子不懂其中关隘。
果然,李四爷听完,捋着胡子沉思半晌,最后一拍桌子道,“好,这门亲事好。贵哥儿就是个有出息的,才中了秀才几日就给自己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以后有了岳家帮忙,仕途必定平顺。”
张贵赶紧谦让几句,“四爷爷谬赞了,我也是觉得这亲事对以后仕途有利。但我又怕年纪,虑事不周。这才先来四爷爷这里讨教几句,若是四爷爷句不妥,我回家去就不同嫂子起了,省得她挂心惦念。”
“嗯,好孩子,这事做的对。这样吧,我这就让人去喊你里正大叔和其余几个老头子,咱们商量一下如何下聘才不失张家体面,毕竟你如今也是秀才老爷了。”李四爷爷自觉被张贵敬重,立时就端起了长辈架子,一门心思替张贵打算起来。
很快,李家的孙子跑出去没多会儿,里正和孔五爷等几位老爷子就赶了来。张贵一一前行礼,末了又把方才同李四爷过的话重复一遍。
听完张贵的话,众人之中除了里正因为自觉自家儿子弱了颜面有些心存别扭,其余几位老爷子都同李四爷一般喜笑颜开。
“我们贵哥儿就是个有能耐的,这才中了秀才没几月,就替自己寻了这么一门好亲回来。以后有了好岳家帮衬,京再考个前三甲,以后仕途必定平步青云啊。”
“就是,就是。”
李四爷人老成精,他偶尔扭头瞧着里正脸色淡淡,就笑着劝慰道,“贵哥是咱们南沟村出去的,以后若仕途平顺就多帮衬胜子一把,到时候不得咱们南沟村要出两位官老爷,可是十里八村扬名了。”
张贵起身应下,保证一定不会忘了同胜子的同窗之情。里正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但他沉吟半晌还是问道,“贵哥儿,按理那楚家门第很高,若是楚先生想要在城中大户选个好女婿也是容易。为何他偏偏对你青眼有加,这其中可是有何…”
他的话没完,但是在场众人却都听明白其中暗指之事,纷纷皱了眉头也起了疑心。
张贵自然不会他昨晚趁醉睡了人家女儿,但不实话又怕几位老爷子不替他撑腰,于是支支吾吾之下就了个两三分真话。
几位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瞧着张贵脸色通红,一副儿女的害羞扭捏之态,顿时都觉自己猜到真相了。定然是张贵与楚家女儿有些情愫瓜葛,人家女儿在爹娘跟前出了力了,楚家无奈这才应了张贵。
几位老爷子都是呵呵笑起来,不再就此事追问不停。
张贵大大松了口气,借口楚家怕耽搁他两月后科考,主张婚事一切从简,只要他进京高中比什么都强。所以,三日后就请媒人换更贴,五日后下聘,过半月就去迎亲。
几位老爷子和里正都觉有些仓促,但是人家女方都如此开明,他们若是再拖拖拉拉就有些不识抬举的嫌疑了,于是也就点头应下。
李四爷喝了口茶水,笑道,“若是有需要村里出面之处,贵哥尽管开口就是。唯有这聘礼之类,你还要回去同蒲草好好商量一下。她这一年多操持家计,供你读书,照料桃花和山子着实不易。待得你娶了亲,以后又当个一官半职,她也能放心出嫁了…”
“出嫁?”张贵听得怔愣不已,冲口问道,“她要嫁谁?”
几位老爷子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尴尬。他们以为张贵早知道方杰与蒲草的亲事,没想到张贵先前一心钻进书本里,就是回家也未曾同妹妹村人多闲话几句。后来中了秀才,他更是日日花酒地,哪里姑回家啊。这般阴差阳错之下,也就造就了他今日的后知后闻。
到底是里正不觉方杰同蒲草的亲事有何见不得人,慢悠悠把两人联手帮着村人致富,以及当日牡丹主仆门威逼之事讲了一遍。末了又道,“你嫂子是个知道分寸的,若不是那日被逼无奈也不会同方公子定亲。再者,他们平日都在村里走动,行事都在大伙儿眼皮底下,绝对没有什么越矩之处,你就放心吧。待你成家立业,桃花也定了亲事,你嫂子就算大功告成,也可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了。”
几位老爷子齐齐点头,纷纷替蒲草起了好话。
张贵越听心里越是火起,在他心里从未觉得蒲草会改嫁,似乎她一直住在张家,替张家赚银钱才是应该。如今突然听得她同方杰定亲,那简直就像方杰挖了张家的聚宝盆一般。
他有心立刻跑回家质问蒲草为何不守妇道,但无奈自己的亲事还不曾商量妥当,这才忍了又忍,极力压制了火气,继续请里正同李四爷帮忙去楚家下聘,以示隆重。
里正和李四爷自然满口应下,话间色已是正午,李家媳妇儿张罗了四个菜请众人留下吃饭。李四爷又唤儿子搬了半坛包谷酒出来。众人都到要好好庆贺一下,拉了张贵坐下边吃喝边话。
那边,李家的孙媳妇帮着婆婆拾掇了桌子,眼瞧着没有什么活计就扯了个借口跑去了张家。
蒲草也是刚刚做好午饭,她嘱咐了春莺照顾两个孩子先吃,自己则端了两份送去方家。虽方家平日的饭食都有蒋婶子张罗,但她每做了好吃食也总要端过去一些。不方杰如何喜爱吃她做的饭菜,就是楚非这客人总也不好怠慢。
她正端了托盘回身关院门,扭头瞧见那李家孙媳妇跑儿过来就笑道,“柳枝儿,你这时候怎么有空闲过来?”
柳枝儿到了近前,喘得几口气就把方才家里的事了一遍,然后一脸疑惑道,“我就觉得贵哥在外定了亲事,为何不先回家告诉你一声,他是不是怕你不同意啊?而且那楚家三日后就要请媒换更贴,五日后下聘,这也太急了。我怕你来不及准备东西,就先跑来告诉你一声。”
蒲草惊得差点撒了手的托盘,在她印象里,张贵这年纪满打满算也就十四周岁,若在前世还是初中生呢,怎么就要成亲了?到底因为何事这般急迫?
柳枝儿担心家里婆婆寻她,又简单劝慰两句就跑了回去,留下蒲草皱着眉头快步进了方家院子。蒋叔憨笑着接过托盘,顺手指了书房道,“我们公子在里面核账呢。”
蒲草点头道谢,三两步就开门走了进去。
方杰抬头见她进来,立刻放了纸笔笑道,“这么快就到午饭时候了?今日你做了什么好菜犒赏我,若是不合我心意,我可不告诉你酒楼这月的进项。”
蒲草也不理会他,直接坐到椅子,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咚咚就灌进了肚子。方杰见此惊觉有异赶忙前问道,“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事?”
蒲草懊恼的扯了他的袖子同坐,然后把张贵擅自定亲的事了。末了又道,“我总觉心里不安,那楚家先生夫人我都是见过的,实在算不得好人品。如今他们这般急迫要把女儿嫁过来,不是那楚姐有些什么缺陷,就是张贵做了什么见不得饶事。
而张贵回来更是越过我这当家人,直接找了村里长辈做主,难道他是害怕我不同意?我总觉这事有些蹊跷…”
方杰伸手抹开蒲草紧皱的眉头,轻笑劝慰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值得你愁成这个样子。我这就让蒋婶子跑趟三岔河打探一下,等不到晚咱们就知道消息了。你也担心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到时候再想应对之策吧。”
蒲草想想这也是个好主意,就点头应了下来。
很快,蒋婶子进来听得方杰仔细嘱咐几句就换了身衣服出门了。这老太太也没骑马坐车,但出了村子眨眼功夫就没了影子。
这让随后撵去想要再嘱咐几句的蒲草,惊得直吐舌头,末了感慨,原来都是高手啊。
这一下午,张贵在李家吃喝笑,蒲草却是吃不香睡不下,就是两个孩子闹着要吃包子都被她撵去找春妮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