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修道之人,不说凶险。关心起茶米油盐。 小骨:我要更刻苦。 师父:忧惧也为了眼前人。既为眼前人,更不可忧惧。 风希:不能出手。 漠矜:你救他,我救你。 风万翔:行路在后,救人当先。 小骨:最担心的,是最不用担心的师父。 ------------------------------------- 拂晓时赶上众人。已御剑在路上。 远远看到风希跟在人群,却不与谁近。 “师父说风希有一劫,是在这次任务中?不是说,这次下山不会有什么凶险?” “修道之人,不说凶险。我们跟着。” 一天下来。只有春草春木渐密渐浓,人在水墨般寂静。 风万翔也行在众人后。并不向前看一眼,但和赶路的人总保持不远的距离。眉下水绿,发间山青。看不到众人,宛然一介隐士。 走在最前方的,果然有闵沧蔚。还是当年的霓漫天,要人人都看到她的仙姿卓著。 前行众人略有疲惫,路上少有言语。 “明日午间到青黄涧,今日先歇息了。”落十一吩咐道。一直在人群中的统领者这才露面。 “师父,山中要炼化蓝溪玉,如何炼化呢?”花千骨一直想问。 “复原它本性,其中施加仙法约束。”话锋自然一转。“我们生个火,可以用香椿煎饼。” 惊讶地看着师父掏出一把简单精致的铁锅,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竟然为了她随身带着厨炊,关心起茶米油盐。 火上绿油油的香椿息息渐浓,更舒展了柔枝,透出焦黄,春日特有的芳香四溢在原野。人间烟火却永远熏黄不了他的白袍,除了阳光、沧海,再无气息。 师父为她受刑,陪她囚禁,因她癫狂,这是世人都看到的。照顾她一饮一息,记得她每一个愿望,每一时刻都看护在心,这些细处,春阳融雪,每一寸草木感受到的上天眷顾,只有她一人知道。 自己怎么还不专心修行,让师父担心? “怎么了,小骨?吃饭不要想心事。”略带责备的声音,在炊火里飘荡,丝丝暖意中化开眼前景致,模糊间是一种甜睡前絮语的亲切。 “是,师父。我饭后再和师父说。” 看着小骨去河边清洗炊具,绿色的身影浸入山水,水鸟掠过清影,荡开她腮边一涟清笑。这样静美的时光,几时呈现于他?他又开始嫌少? “小骨,起来说话。”白子画几乎生了气,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又蹲下身去,用法术轻轻拭去她膝上青草和春雨的痕迹。 “师父这么疼我,可我还是经常不用功,让师父担心。这次在蓝溪,境况已经不好了……蓝溪老人还是从容应对,我更应刻苦了。我现在去练功!” 小小身形跑进密林,留下一串踩软的青草。 无奈一笑。这孩子,就要在师父前认句错才安了心?其实还是依赖自己,不是依赖自己代她度过难关,却总在他这寻觅动力。这样,也不坏吧?本来这许多年,这许多角色,最得心应手的,终究还是做她师父。尤其现在火急火燎了,只好顺势多引导一点,多督促一些。 “小骨,该歇息了。” 自己一遍心法练下来,听见树林里还剑舞生风。全无停息。 小骨汗涔涔跑过来,喘息和着月下春水音韵:“师父,我今天感到木系法术有长进呢。” 白子画用袖口替她擦着汗水,随后拍拍她头:“小骨很用功。以后师父不那样凶了。” “师父不凶。师父最好了!”拉着他手摇晃起来。摇荡间仰头,流动春日碧空的星辰,满目翡翠晶莹,至纯的欢喜中有泪花。 跟在众弟子身后。时不时见他们回头观望,大抵第一次历练,都保持警惕。但并无异常,一路平静。 他们要有意放慢速度,才能同众人保持距离。师父时不时和他讲解几句心法。 “慢也是修行,并非总与人争快。真正重要的事,没有一件需要急切。”其实何尝不是自我开导。心法难关相继,更担心小骨不能应对。白子画已非往日的白子画,有了忧惧。 “那师父说要珍惜时间?”小骨想到什么就问,没有顾虑。 “慢并非怠慢。专注自然从容不迫。”忧惧也为了眼前人。既为眼前人,更不可忧惧。 日中后到了青黄涧。春山绿野,秋草穿缀。两旁山崖滴水,映照青黄两色。 毕竟年轻的众弟子开始嘁嘁喳喳,也有人俯身去拾掇奇异的草木。 “不可分神。”落十一喊道。 众人略有收敛。前行速度渐又恢复。 如许几个时辰,风景竟无二致。众人都有些扫兴。 “师父,春天不应是新绿一片,怎么有这许多枯草?” “许是去年枯草在积雪下完好,和今春新草并生。前方小心了!” 听到人声,拔剑声。短兵相接。 对方黑灰氤氲,面目不明,出手奇诡,也不过是寻常妖魔。 “风希,你看什么看?出手啊!”猛然听到闵沧蔚大呼,眉间怒火照亮娇容。 风希何时站在闵沧蔚身旁,拔出了剑,却僵立不动,嘴角似笑非笑。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闵沧蔚看,相比上次海边对剑,更是无礼。 额间斑斓之色,不断在血色中粉碎。这个幻景,闵沧蔚一定看不到。 “你不是修为不弱?竟让我救你?”闵沧蔚反手刺倒走近风希的一个妖魔,急忙回剑从腰间平划开,抵挡了身后的进攻。 “风希!”闵沧蔚和落十一同时叫唤起来,却见不到风希的影子。 听到一声叫唤,花千骨还记得这个声音,漠矜按住一只手臂在闵沧蔚身后倒下。 闵沧蔚狼狈地跳开,落十一将漠矜护在身后。 “师父,我们要出手么?”花千骨手已按在剑上,却不见师父。 “原地等我。”还未及发慌,就听到师父传音。 还是不由得担心应敌的众位同门,更担心失踪的风希,最担心的,却是一向容止闲定、天下间所向无敌的师父。 等在原地。无心观战。 初次下山的弟子实力不弱,应对中仍是多有不能自如。好在敌人力量有限,不出一顿茶饭工夫,已经落败。 难怪师父不让她出手相助。她第一次离开绝情殿,那时世乱多难,师父也是等到生死关头才相救…… “我去救人!”听到风万翔一声草木尽颤,飞身向一妖魔奔去。这才看到,这妖魔负着一名女子。 自己眼力,怎么不如未拜师的风万翔? 转眼只见两个点,和之间不短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