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说过话后,殿上便没有人再发言,又是沉默了良久,狄戎见各位大人都低头不语,仿佛与自己无关一般,心里火气便不打一处来,然而嘴上却仍然温和的笑言道。可是即便她已如此发问,官员们还是你退我让,颤颤不语。
“好,既然各位都无异议,那就在西边莲花山路和东边桃林路上开挖水渠,引流入湖。”
“夫……夫人,不可啊,莲花山路途径好几个村县,一旦水流过大,周边百姓就危险了啊!”见狄戎就要下令,一旁默不作声的霍骁霍大人忍不住了,一堆话几乎不用经过思考的便脱口而出。
狄戎见他着急的样子,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霍大人家就住在莲花山路吧?!”
被狄戎说中了心思,霍骁感胸中一震,瞪大了眼,觉得羞愧,当下不知如何是好。其他大臣也都面面相觑,略感不安。
“诸位都是南潼的父母官,应与南潼百姓唇齿相依,荣辱与共,而诸位却在此危难之时毫无作为,不敢承担责任,不愿挺身而出,甚至认为事不关己,如此,南潼要你们何用?百姓要你们何用?你们可以说我狄戎来路不明,危言耸听,可你们也该睁眼看看,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暴雨,还有昨夜的星象,正常吗?难道你们不该为了百姓的生命而重视起来吗?”
狄戎双眉深锁,神情冷峻,言语郑重,这一番严肃的苛责之后,包括禾荃在内的所有人皆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一些原本不以为然的官员也开始紧张起来,或是因狄戎的话语触及了心中黯然已久的为人之德,为官之道,或是只因上面发了脾气,动了真格,无论因何,大家到底也都是行动起来了。
“王爷,夫人,霍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南潼多数官道都途径村县,若是引流,极为危险,末将认为,不如在村庄背后的山脚下凿沟,这样不仅绕过了民居,也可对泥石流有减缓的作用。”时任南潼军中军先锋的彭玄虎提议道。
“在山脚下凿沟固然是好,可是离城中较远,不利于中心地段的排流啊!”李大人踱步至彭玄虎身旁,大有辩论一番的架势。
“城中的排流咱们可以再寻它法,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提前防御洪涝!”彭玄虎并不卖他面子,转身面向禾荃请道。
此时,梁副将已从军中传令回来,听他道,城中地势低洼处已有积水,怕再过半日,底下村县便要涝了。
禾荃转头看了看狄戎,似是问她意见,得了她支持后,禾荃便依彭玄虎的法子,先派四千将士开工凿沟。后又与众人商量出了系统的赈灾御灾的对策,一一安排下去。
到傍晚,不出所料,积水已漫过潼青殿七八级台阶,拓泱城城中道路完全被雨水没过,禾荃派几个将士去测量积水深度,已过六尺了。幸好狄戎早有预备,让人扎了皮筏,这才使在周边村县凿沟的将士可以与潼青殿保持联络。
“眼下积水已过六尺,咱们拓泱城房屋地基多在三尺以下,想必百姓家中积水已近腰了,若不立刻进行救援,拓泱城四万子民……”禾荃语中即着急万分又无奈万分,想到自己十年修缮的南潼此刻正淹没在大水之下,想到城中四万困顿待援的百姓正翘首以盼,沉沉的自责便涌上心头。
“王爷再候片刻,彭将军说好每隔半个时辰便来汇报一次,眼下应该快到了!”狄戎见禾荃心里着急,硬是压下自己原本急促的呼吸,平复心神温言安慰道。
话音刚落,禾荃还未张口回话,彭将军派的人就大步匆匆奔来,未得禾荃准许便道:“报,以莲花山路为界,东边开始积水渐深,最深已有七尺,西边村县因开沟凿渠引流了大半,暂时安全。彭将军已联系好村民,正与军中将士一同扎木筏,彭将军说可以转移部分城中百姓往西去。”
“好,你去告诉彭玄虎,西边一切交由他负责,城外军营也已准备妥当,两边一同行动。”狄戎知禾荃过于优柔寡断,此番紧急之下,便未等他考虑,抢先下了令。
对百姓的救援之令下了以后,殿内气氛这才稍稍轻松了些。对于狄戎的越权布令之行,在场官员们纵心里有异议,当下也只装作若无其事。
因城中被淹,道路不通,所有人自当日午时到达潼青殿后便在此待了一天一夜,半刻未眠。第二日一早,彭玄虎踏着晨色匆匆来报,说是城中受灾百姓已全部转移,略有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