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面的人走了,少年又关上了门,走进屋来。冷洛忍不住问道:“怎么,你师傅不让我留在这吗?若不方便,我马上就离开。”少年摇摇头,说道:“公子莫急,粥已经准备好了,你好歹吃一口。师傅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来这里。况且就算来了,也没什么了。”冷洛问道:“什么意思?”少年摇头苦笑道:“还不是年少时期的老把戏,我从小便被送到这戏班里来学唱戏,师傅从小严厉,不许我们和外面接触,唱戏自小又很苦,稍有差错,师傅也总是不吝责罚。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有一个师兄留了一个同乡住下,后来第二日被师傅打得很严重,三日都没能下来床,不过师兄命好,后来有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夫人看中了他唱的戏,将他赎了出去。看我无端提这些干什么?从那以后,我们就都不敢留人住下了,不过公子放心,没什么的,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冷洛喝完了半碗粥,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从小活在冷冰手下,本以为活得艰辛,却没想到别人活得才是真正的艰辛,他说道:“那你怎么还敢留下我?”少年脸色微红,答道:“昨夜公子醉的厉害,而你见到我时,眼中的神情让我很是惊讶,你用情很深。唱戏的人总是多愁善感,这才是我留下你的原因。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留人住下。”冷洛摇摇头,这人怎么这么爱脸红啊,他反问道:“刚刚听你们说,你下午要唱很多场?”少年点头道:“是啊,有人包的场多,我就只能一场接一场的唱。如今好几个师兄都不再吃这口饭了,现在我是最大的,所以也只能我来。”冷洛心想,大概也与他唱得好有关吧,于是他又问道:“那你可喜欢唱?”少年继续答道:“小时候确实还是喜欢的,可是现在年岁渐长,尤其一日需得唱很多场,确实很是疲累,但是为了一口生计,只能这样过着了。”冷洛盯着少年的脸问道:“那你叫什么?”少年小声道:“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艺名,名叫扶风。”冷洛听后连连点头,说道:“好名字,很是衬你。”少年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很快又有人前来敲门,在门外说道:“师兄,师傅叫你现在就去前面准备,他们可能会来的早一点。”少年轻声道:“好,告诉师傅,我就去。”冷洛见此景,便说道:“那你快去吧,我也尽快离开,免得给你带来麻烦。”少年微抬头,望了他一眼,说道:“那我便先行离去了。公子保重。”说罢,匆匆离去。 扶风来到前面,大家已经开始忙碌了,他走到师傅面前,小声道:“师傅,我来了。”师傅淡淡道:“可不要成了角儿,就动不动就姗姗来迟。”少年听了此话,没有说话,默默地去换戏服了。很快,又来了一个人,对他们说道:“师傅,又来了一个人,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他说他出五倍的价钱,今晚上将这包下来,但只听一场,还指定要听扶风唱的。”说到这,还忘了一眼少年。师傅听后,很是欣喜,说道:“是吗?可是我们这本就被包下了,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那人继续说道:“那管家还说了,十倍的价钱,只听今晚上一场,也是可以的。而且他们家主子喜欢听扶风的戏,想买了他带回府里。”老头子皱了皱眉,说道:“扶风如今□□了,就想买了去,那我们这戏班怎么办下去?”那人继续回道:“来人说他家主子出价一千两银子。”老头子一听,乐坏了,说道:“好好,扶风你还真是有福气。那就这么着,明日你就随他们去吧。”扶风知道当年自己的几个师兄,出价最高的,也不过是二百两,也难怪师傅一口答应,望着周围师弟们羡慕的眼光,扶风平静道:“师傅,扶风想先见见那人。若是不和心意,就是千金,扶风也决不屈从。”老头子一听这话,上去便是一个耳光,骂道:“这是别人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你还摆什么架子,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如今好容易不算赔本,你还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你可以去见,但你若想坏了这事,还由不得你。”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了。扶风对着镜子,望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叹了口气,开始装扮,口中轻轻吟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一会儿,便有人进来说道:“那管家说了,晚上,他家主子会亲自来,不过不用你在大厅唱,楼上有一个雅间,你就在那等他。”扶风一边描着眉,一边轻声应道:“好,我装扮好了,就去候着。”从前只羡慕师兄们被挑进府里,如今真到了自己,反倒有些畏惧,眼中不知为何,闪出了早上的公子,若买自己的人,像他一样温和谦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