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瑾笙看着窗外驱车而至又脚步匆匆略显蹒跚的男人,心中一动,有点说不出的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云谦礼,还是为自己。瑾笙收回目光,再下楼迎上去的时候,已经脸上带着暖暖笑意,说着:“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云谦礼站在客厅,身上穿着端正板正的西服套装,一丝不苟,估计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套在西装里的男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紧绷,目光沉沉追随着梁瑾笙。门窗外面突然起了雷声,瑾笙走到窗边瞧了瞧,语气轻快地和缓着气氛,说道:“怎么你一来就下雨,你是山神雷公的亲戚吗?” 云谦礼脸上的表情一点没有放松,他连日奔波,脸上有些难以掩盖的倦容,不过仍旧站得笔直,转头看了看窗外,这才说着:“以后,估计没有再跟你这么相处的机会了对吗?” 瑾笙也垂下眼眸,说着:“有空可以相约喝茶聊天。” 云谦礼手里一直拎着自己的公文包,他打开包,拿出一盒包装精巧的盒子,递给瑾笙,说着:“去欧洲出差,有个小店的手工巧克力很有名,给你带了一点。” 瑾笙接过,道谢说着:“那我可得珍惜着吃。” 云谦礼有些踟蹰,不过还是又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丝绒小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枚耀眼的钻石戒指,他说着:“我可以再求一次婚吗?” 瑾笙的笑容有点僵,后退一步,说着:“云先生,我不是适合你的人,恐怕,还是要拒绝,抱歉。” 云谦礼舒口气,把盒子闭上收起来,毫不意外地说着:“抱歉的是我,唐突了,抱歉。”他说着,有些倦倦地坐到沙发上,瑾笙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说着:“在这里休息会吧,喝点热牛奶,看你挺累的。” 云谦礼点点头,问着:“是因为我的腿吗?” 瑾笙一怔,没想到云谦礼会问这么直接的话,忙道:“不,怎么会。” 云谦礼端起温热的牛奶,垂着眸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才说着:“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腿是什么低人一等或者丢人的事,可是……”他犹豫了下,抬眼看着瑾笙,说道:“在你面前,我会在意,会……有些自卑。” 瑾笙心里很是不忍,她不知道那份因果究竟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她希望云谦礼能够找个一个能真心陪伴他长长久久的伴侣,希望他早早断了念头,从容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空等十年,最后捧着一直没有送出的玫瑰花和求婚戒指,在太平间的门口流泪。 一向能言善辩的瑾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安静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山雨,屋子里静谧一片,两人听风听雨,时间分分秒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瑾笙再转身,却看见云谦礼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竟然睡着了。 云谦礼的车子停在外面,他的特助还在车中等候,瑾笙打着雨伞出门,敲敲车窗,问着:“你也进来休息会吧,云先生睡着了,他这几天很累吗?” 特助点头,说着:“那让他睡两个小时吧,明天一早还要回市里谈个重要的合同。他已经三天没阖眼了,最近事情有点多,都压在一起了。” 瑾笙请特助进去,拿了条厚些的毛毯给云谦礼盖上,让特助也去客房睡会。云谦礼睡得很沉,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着,瑾笙拿手指轻轻按了按他的眉间,起身关上了客厅的大灯。 早晨,瑾笙醒来的时候,云谦礼已经走了。人走了,那枚戒指却被他留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下面压了一张字条。云谦礼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规矩方正之间透着点威严气势,写着: “瑾笙,这是专门为你订做的,以后也不会再送给别人,就当份朋友礼物,请收下吧。祝好。 云谦礼” 梁瑾笙眼眶突然有点湿润,她想着,十年后,这枚戒指大概会当成遗物再次还给云谦礼吧,十年的时间,听起来挺长,其实也就是恍然一瞬,希望那个时候,云谦礼能够随意地对待,随意地处置。有时候深情比薄情更加叫人难以承受,瑾笙想着,结束了这段因果,自己算不算是已经了无牵挂了。 修整了这么长时间,梁瑾笙觉得自己心态已经调整得差不多,可以精神饱满地再次战斗了,她挑选了金梅奖颁奖礼的红毯作为复出舞台。以前的生活助理已经辞退,现在跟在瑾笙旁边忙活的,只有周玉了。来接瑾笙的时候,周玉一脸纠结,抱怨道:“祖宗,公司把你的其他助理什么的,都抽走了,化妆师啊服装师啊,咱现在都没了,听说是谭先生的意思,你们怎么越闹越僵?” 瑾笙翻看着车里的杂志,说着:“随便,这样更清净。” 金梅奖的颁奖典礼在第二天晚上,瑾笙穿好早早定制的礼服,上车赶往红毯场地,可没想到,车辆在外围就被拦了下来,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安保人员说着:“您的车辆没有入场登记的许可,抱歉,不能入场。” 周玉有点着急,在路边停车,说着:“祖宗,您给谭先生打个电话吧!认个错就过去了!” 瑾笙冷笑,倒是拿出了电话,拨通了个号码,笑着说道:“陈老师,晚上金梅奖颁奖礼出席吗?嗯,我前段时间休养好了,晚上想着蹭蹭红毯的曝光复出呢,从疗养院来得着急,车子忘记登记了,被拦在外围进不去,不想惊动记者……嗯,是啊,谁知道会被怎么乱写……好啊,好,太感谢了,那我在入场拐角路口等你,蹭你车,当然啊,谢谢咯。” 瑾笙说完,把电话扔你周玉,说着:“蹭陈良的车,瞧瞧你那点出息,哭着去给谭于哲舔鞋子吧。” 陈良,人人尊称他一声陈老师,年纪半百的资深导演,一直是特立独行的性格,以前跟瑾笙合作过,当年瑾笙给他救过场,私交不错,算是忘年交了,陈良不看人脸色,不买谁的帐,据说身后背景很深。没多久陈良的车就到了,梁瑾笙提着裙摆上车,陈良摘下墨镜,笑道:“我听说你最近跟谭于哲闹翻了?”说着爽朗大笑道:“所以连外围都进不去了吗?瑾笙啊瑾笙,你也有今天!” 梁瑾笙也自嘲地笑笑,说着:“是啊,谭先生要逼死我的话,陈老师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陈良笑道:“那必须的!当年你救我的场,今天我也救你嘛!” 顺利进了场,麻烦却还是接连不断。瑾笙挽着陈良出现,四周静了那么一下,然后又继续窃窃私语起来,周玉眼尖地发现,竟然撞衫了,另一位跟瑾笙穿着一模一样礼服的,是个十八线小女星,那个年轻女孩竟然还凑过来,一脸惊讶喊着:“天呢,我跟梁影后穿得一模一样呢!”边说边举起手机要自拍。 瑾笙身材高挑,直接伸着胳膊夺过对方手机,笑了笑,摇了摇手指,然后重新坐回了车里,她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跟周玉说着:“穿备用的那套。”这是瑾笙的习惯,出席场合,总会备下好几套礼服,就是怕出现什么尴尬场合,不过瑾笙记得刚才的女孩是谭于哲新签约的,想必也是故意给瑾笙下马威吧。 因为没有在主办方那里登记,或者说周玉登机后,被谭于哲划掉了,梁瑾笙没有出现在出场嘉宾礼单上,红毯主持人更是没有介绍他的主持词,陈良要带瑾笙一起走,瑾笙笑道:“您有提前安排好的女伴一起走,我就不掺和了,您先进去。” 红毯的原定压轴自然是苏冉。 苏冉来得也晚些,跟瑾笙打照面的时候有些意外,笑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梁瑾笙说着:“是啊,自讨无趣吧,我看我连入场都入不了,谭先生的旨意贯彻得很透彻嘛。” 苏冉瞥她一眼,昂首挺胸说着:“是啊,别让媒体瞧见,不然头条就成了昔日影后痛失红毯资格了。” 梁瑾笙很听话似的往里缩了缩,说着:“可不是,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轮到苏冉的压轴顺序,梁瑾笙等她走到一半的时候,打了几个电话,说着:“王大记者,你跟身边记者朋友们招呼一声,拍完苏冉可别着急撤场,我还没出现呢。”对方一愣,问着:“瑾笙你来了?名单上没你啊!” 梁瑾笙道:“回头看入口。”说着朝记者群集的地方露头招了招手,对方在电话里惊呼道:“梁瑾笙出现了!” 瑾笙又缩回来,拍了拍周玉肩膀,说着:“保安拦着不让进是吧?周哥哥啊,待会用你瘦弱的肩膀冲开那几个保安,冲着媒体大喊梁瑾笙来了,怎么样?” 周玉:“……” 瑾笙道:“等苏冉走完吧,别让她太难堪。” 周玉:“……祖宗。” 眼看着苏冉采访完了,刚才通话的王记者跟周边同事都知道梁瑾笙出现,并不着急撤走,其他记者也闻着风声没有动,周玉这时候憋足一口大气,冲出去喊着:“梁瑾笙来了!”拼着小身板推开两侧保安,让梁瑾笙袅袅娜娜出现在了红毯彼端。 不就是走个红毯嘛,瑾笙没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原本以为苏冉压轴,没想到销声匿迹多日的梁瑾笙竟然还藏在后面,一时间□□短炮齐齐对准了瑾笙,连提前发出去的通讯通稿都得撤回重改。瑾笙大大方方走过红毯,摆拍跟大家打招呼,走到懵逼的红毯主持人那里,直接拿过话筒说着:“休息这么长时间,让大家担心了,很荣幸参加今年金梅奖颁奖礼。”闪光灯霹雳巴拉,让所有人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压轴。 红毯没有安排瑾笙的名字,颁奖礼场内的坐席更是没有安排,梁瑾笙进场后左右看看,突然径直朝着前排VIP坐席走去,她走到谭于哲身前,看了看谭于哲身边坐着的那个之前撞衫的十八线小女孩,笑容可亲地说着:“妹妹,你坐了我的位置。” 女孩愣住,瑾笙又朝着谭于哲笑道:“您说对吗,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