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已经到了亥时,府里寂静无声,可容洛却迟迟没有等来今日的宋娇儿。
他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是一本宋娇儿常看的小说,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紧锁在门口,心底那股隐隐的期盼又夹杂着些许失落。
“她或许有什么事吧...”容洛失望地收回视线,但还是起身下榻,迈着脚步向门口走去。
推开木门,容洛没有看到拎着食盒或者书本的宋娇儿,反而是站在火红灯笼下,隐去半边身影的宋鉴。
对于宋鉴的到来,容洛在意料之中,但又有些意外。
宋娇儿每日往这里跑,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只是他一直认为他会来的更早些,至少比今晚要早。
“娇儿很喜欢你,你还救了她。”
宋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细细地品了半天,任容洛在一旁静站许久才缓缓开口。
容洛低眉颔首道:“是,小姐怜惜在下,是在下的福气。”
宋鉴的视线扫过眼前谦恭却不卑微的容洛身上,盯着他恢复如玉光洁的侧脸,突然有些释怀。
容洛昏迷的十日,并非宋娇儿所说的那么平淡的一句话。
贺家公子一同与他落入大寒冬日彻骨冰冷的池水里,贺承宴不过是睡了一日,便清醒过来,身子也没有落下毛病。反而是容洛,由于上次从雪地救回的病根没有治愈彻底,又经如此一遭,旧疾添新伤。
他得了严重的伤寒,昏迷不醒,连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但宋娇儿却咬定他一定会醒,珍贵药材不断,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近十日才得到他慢慢好转的消息。
宋鉴原以为一个脸上有那般骇人的伤疤的下人,是断断进不了娇儿眼里的。
此刻却发现原来宋娇儿早就对这书童动了心思,那稀贵的舒痕胶也毫不吝惜地给容洛用。
“我也并非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来问你,愿不愿意到我的铺子上做事,如果你也喜欢娇儿的话。”
容洛颇为意外地眨着眼,他以为今日一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对话,毕竟宋鉴最疼爱的女儿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
“在下愿意。”容洛拱手弯腰答应道。
他知道这机会只有一次,也是他唯一能回到朝廷,做回七皇子,甚至是整个黎朝统治者的最佳途径。
屋里的气氛凝滞,屋外也不寂静。
云妁趴在窗棂边,耳边紧紧贴在那层窗纸,明明不厚的一层,但隔音效果却奇佳,她怎么听都听不清二人在说些什么。
“云妁,听到没?”宋娇儿轻轻拍着云妁的肩膀,小声地询问道。
云妁本想摇摇头说自己听不清,但是看着小姐一脸着急的表情,心底突生一股恶趣味。
她凑到宋娇儿的耳畔,一本正经道:“我听见,老爷说洛公子马上要成为宋家的姑爷啦。”
姑爷?
宋娇儿惊诧地瞪圆了眼睛,怔怔地思考了半片,但看到云妁的眼睛偷偷笑成一条缝,便知道是这丫头在打趣自己。
“你这丫头。”
宋娇儿指头狠狠敲了一下云妁的额头,然后视线又落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停留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