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面前一名小厮搬着箱子艰难走出来,下石梯时脚下忽然踉跄两步,孟平便眼疾手快上前,托着箱子帮他稳住身形。
小厮偷偷瞥她一眼,面色羞红细声道了句谢。
“这箱子挺沉的,给我吧。”孟平说着,便要接过小厮手中的木箱。屋内正朝外观望的唐明安见此一幕手指猛地扣紧窗沿,接着一巴掌便拍在了窗栏上,发出巨响:“姓孟的,不用干活了是不是,还不给本公子滚进来!”
这一大早,他语气比这炎热的天还要叫嚣火爆。
孟平只好无奈收回手,递给那小厮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即按着那道吩咐三步并做两步朝里面走去。
屋子里的唐明安靠在窗户旁,阴测测的眸光直直盯着她进屋,人走至面前他目光也不放松,瞪毒了她。
孟平被看得好像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不解问道:“明安公子是要我做什么?”
唐明安只回了一声冷笑,眼睛仍盯着她,手指却朝一旁的阿叶勾了勾,嗓音阴沉难喻,“立刻将刚才那个不守规矩,四处跟人眉来眼去的奴才,扣光所有月钱,赶出门府去。”
站在他身后的阿叶闻言,面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应下命令后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一脸诧异的孟平。
刚刚那小厮……不守规则,眉来眼去?可方才与那小厮接触过的便只有自己。
面前小公子的视线越瞪越凶恶,无论怎么看都与她有关。
孟平动了动唇,企图发劝:“明安公子,刚才那个小厮,应该也没有眉来眼去罢……”
然而小公子随即阴冷下来的眸光,让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怎么,你很在意那个奴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问声。
这又是什么话?孟平哑然又莫名,用讲道理的口吻说道:“不是在意不在意,只是那个小厮也没犯什么错处,不应该如此。”
“说够了没有?”唐明安无比暴躁地打断,只觉得胸口从刚才便堵涩得慌。
这死木头竟然为了旁的人跟他顶嘴?
唐明安盯着她发出阴阳怪气的冷笑,“你倒是觉得没错处,被人家抛眼献媚心里头都乐呵死了,巴不得人家摔你怀里去才高兴。瞧瞧,现在不过一会子,就心疼起那不相干的狗奴才来,吃里扒外。”
越说,他心中那股闷气就越不顺,眼梢都随之浮起一丝狠意,“我告诉你,要是别的个个都有样学样,弄得府里生起了什么歪风邪气,本公子定会打断那狗奴才的腿,到时便是你为他开脱也没用!”
这种荒唐话,简直闻所未闻。
孟平眉头紧拧着,沉沉看他,着重道:“你说的那只是你自己的猜想,我没有过那种心思。我帮了他,他道句谢,仅此而已,怎么能就这么断定人的不是。”
“是不是由本公子说了算!”
唐明安心头那股子说不清的烦躁郁气愈浓,见她似乎还要顶嘴,他更是恼怒地一把攥紧了指尖低吼出声:“反正你只要记住,你是本公子一人的护卫,只需围着本公子转,其他人轮不着你多管闲事,听懂了吗!”
这话几乎是一瞬脱口而出,不仅孟平一愣,唐明安说完自己的面上也浮现出一丝错愕龟裂的神情。
这……怎么说得、说得好像是他缺紧着她一样?
他可不是这意思!
唐明安用力咬咬唇,不过这一通吼下来之后,心口那股子郁气却是一下褪去不少。
“咳——”他手抵在唇边佯装咳嗽了一声,接着才昂起脑袋,眼睛若有似无地瞟向那挠后脑勺的孟平。
“反正,本公子的意思是,本公子不要吃里扒外的东西。”
似乎生怕她不信,他握紧的拳头充满警告意味地在她面前扬了扬,恶声恶气道:“不准误会了!”
孟平垂眸看着面前那只白嫩的拳头,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没误会。”
她明了,不过是气焰旺盛高高在上惯了的小公子霸道心作祟,看不得原本该全身心伺候自己的护院,将注意力分散到旁人身上罢了。
多大点事,偏又弄出一番鸡飞狗跳。
孟平无奈暗叹口气,接着看向屋子里拾掇东西的一群小厮。
小厮们听到他们的吵闹也不敢吱声,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忙着手头的活。
看这几乎是要搬家的情形,孟平问道:“这是要出远门?”
小公子似乎不太情愿跟她说话,看也不看她,闻言也只懒洋洋哼唧一声,“去趟岭元,算算江之岚那狗东西吃空的账面。”
孟平眉心一跳,又是岭元?
“又?”小公子高扬的质疑声直逼而来,原来是她方才不经意念出了声。
孟平摇头,目光落在那数不清的箱子上,箱子依次装满了华丽的衣裳与首饰,甚至还有厚重的一箱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