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范武就被人吵醒,他神色烦躁地推开伏在身上的小妾,掀开被子起身下榻,披着衣裳推门出去,一脚踹翻跪在外面的下属:“吵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起来再禀报?”
下属麻溜地爬回来,飞快道:“将军,是真有急事!麻泉回来了,带回来两颗人头!”
范将军惊喜:“当真?”
说着将手臂伸进袖子中,边系腰带边神色畅快地笑道:“这麻泉,都说了能留活口就留活口,怎么还是把人给弄死了?这事可怨不到我范武头上,要怪就怪姓谢的命薄哈哈哈……”
下属额头上都是汗珠:“不是的,将军,那两颗人头……”
范武打断他的话:“哪来的两颗人头,还有谁?”
下属咽了咽唾沫:“死的不是姓谢的,是……”
范武神色微变:“就麻泉一个人回来了?”
下属用力点头。
范武面色一白,腰上系带狠狠一勒:“走!”
说着便大步离开,鞋也顾不得换。
等他赶到城门口时,天边已经隐隐露出青白色,两排士兵战战兢兢列在那儿,中间地上瘫着个黑影,走近了也没认出来。
麻泉抬起头,脸上的血已经干了,糊着乱糟糟的头发,他看到范武,立刻扑过来,哑着嗓子哭喊:“将军!将军!”
范武这才将他认出来,惊得眼睛瞪直,目光移到他旁边地上,看着那两个血迹斑斑、圆滚滚的包裹,伸出手指:“打开!”
麻泉哆嗦着将两个包裹打开,血腥味扑面而来,范武忍着恶心凑过去看,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连退好几步才开口:“谁干的?”
麻泉:“平、平王世子!”
范武爬起来,怒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去对付姓谢的吗?怎么又招惹上平王世子了?”
“就……就是因为姓谢的……我们已经快得手了,没想到、没想到平王世子闯进来,把、把姓谢的给救了……”
范武呼吸急促,被吓到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平王世子不是厌弃谢家,把亲事都推了吗?难道是凑巧碰到,顺手救了?”
麻泉:“不、不知道,平王世子让我回来带个话给将军,说、说再有下次……”
范武死死盯着他:“怎么?”
“就、就拿你全族祭刀……”
范武脑中“嗡”一声,僵立在原地,仿佛全身的血都被冻住,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板。
天色渐渐白了,到第一缕晨光透过云层时,范武还维持着僵立的姿势,仿佛成了石雕。
许久后,麻泉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将军?”
范武终于醒过神来,他用力抹了把脸,低头恶狠狠地看着麻泉:“你们怎么办事的?平王世子就在附近,你们不能等他走了再动手?”
麻泉:“我们不、不知道啊!没听到他来的动静,我们要知道他就在附近,怎么也不敢触他霉头啊!”
“还狡辩!”范武满腔怒火,转身从旁边一个士兵的腰间拔出刀,对着麻泉便要砍过来。
“你不能杀我!”麻泉连连后退,口中大喊,“平王世子还等着我去回话呢!”
范武顿住,阴沉着脸看他:“当真?”
“千真万确!”麻泉跪到地上,哭得眼泪鼻涕混在一处,“平王世子说,你有什么话,就让我带过去。”
范武手里的刀“哐当”落地,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半晌后,他哑着嗓子,咬牙切齿道:“就说,我一定牢记他的话,今后绝不碰谢彦知一根汗毛!”
麻泉连声答应。
范武说完便跨上马,一甩马鞭疾驰离开,没多久回到家中,扔了马鞭大步走去书房,“砰”一声把门关上。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半晌后走到书案前,提笔在信纸上写了几个字,顿住想了想,扬声将亲随叫进来:“轻举妄动,妄,该如何写?”
亲随接过笔在旁边写了。
范武照着他的字临出来,磕磕绊绊将一封信写完,之后盖章封好,交到亲随手中:“送去洛阳,抄近道,越快越好!”
亲随领命离开,范武坐在椅子上喘粗气,直到天黑都未完全从嵇重的恫吓中缓过劲来,他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嵇重对谢家的态度,到最后烦得灌了几口凉水,起身走出去:“将麻泉给我叫过来。”
亲随领命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色变了:“回将军,麻泉不见了!”
范武:“这么快就去找平王世子了?”
“他家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值钱的东西也没瞧见,像是匆匆收拾完跑路了!”
范武眉心一跳,嗓音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