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此刻,全都身陷危局!
李明晨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段话,他的声音虽然竭力压得低些,身体却不自在的绷紧了,欲要挣脱喻超白的拉扯。他此时心中激动,体内活性元气一发涌出,袖袍鼓荡,看上去真好似炸了毛的狮子。
喻超白拉住他的手臂,连连用力,牢牢地将他固定住,嘴里低喝:“你方才自己说的,不要与多数人较劲!你想一个人顶着那些江湖豪杰、庄内精壮,与李金泉拼命么?你一个人,纵然拼赢了,拿了那李老儿性命,庄内众目睽睽之下,你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你想要成为下一个恶虎,被人追杀一辈子吗?”
李明晨瞪着一双眼,眼珠快要凸出眼眶:“我顾不得那些,这李老儿,当真他娘不是个东西!无端放走了‘伥鬼’,害了水娃父母的性命!我纵然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与水娃一家报仇!”
白狼抬起头看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珠不含一丝杂质,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李大哥,你为何认定,我们几人不会跟着一起去呢?”
李明晨被问得一窒。
白狼目不转晴,仍旧盯着他,嘴里继续问道:“你只想着杀了那李老伯,可李老伯为何要做这种事,你又知道么?”
李明晨再次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也知道,凡事总有前因后果。李金泉为何要私放伥鬼、纵容伥鬼行凶害命,他却一概不知。
只是此刻他正在气头上,一股火气直直的往上燎,烧光清明,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他梗着脖子,头发都已张开,宛如发怒的雄狮,口中喝道:“我不想知道!我……”
白狼立刻打断他的话,飞快地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好奇终于压制住了火气,李明晨清了清嗓子,一张脸仍旧残留着些许愤怒。他伸长了脖子,仿佛要将一口实质化的恶气狠狠撕碎咽下,嘴里哼哼唧唧的问道:“那你来说,他所求为何?”
白狼幽幽的说:“你难道忘了么?这位李老伯……他是会兽语的。”
休说是李明晨,这话一出,就连喻超白这几人中最为缜密的一个,也如遭当头棒喝!
不等李明晨开口,这次率先开口的竟是喻超白,喻超白“蹭蹭”几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的两臂,急切的问道:“你是说……李金泉是恶虎的主人?”
喻超白这一下抓住白狼,情绪激动之下,不免就带上了力道,指甲就往白狼的肉里陷。
白狼疼得叫了一声,喻超白意识到失态,连忙松开白狼,一双眼里带这些歉意,直勾勾盯着白狼,直把他盯得头皮发麻。
白狼揉了揉被掐痛的手臂,抱怨了一句,开始解释:“我可没说李老伯就是恶虎的主人。我只是说他会兽语——他能与狴犴交流,自然就能与恶虎说话。”
周梅云面色凝重,插嘴道:“他既然能懂兽语,又与昨夜水娃父母遇害脱不开干系,那么就有两个可能。”
“第一,李老丈正是恶虎的主人,恶虎是受他驱使,每夜派遣‘伥鬼’害人,甚至还在官道上变幻出了一座客栈,专门伤生害命。”
“第二,李老丈并非是恶虎的主人,他因为能与恶虎交流,所以与恶虎有些交易——不要忘了,昨夜正是他放走了‘伥鬼’的。”
喻超白点点头:“分析得有理。我猜测这恶虎并非是效命于李老丈,原因么……”
他一指某处:“不要忘了,那恶虎昨夜连涌泉庄都进不来。据咱们方才的推断,结合村民们的说法,这一个多月来,庄内夜夜失踪人口,全都是潜伏在土中的‘伥鬼’所为。”
几个人听得连连点头。的确,那头恶虎,无论如何也没有越雷池半步,三五日尚且好说,这已是足足一个多月了,再好的耐性,只怕也早被消磨殆尽了。
休说一头灵智未开的畜牲,便是人,也难有如此耐性。
只是听到“潜伏在土中”这几个字,周梅云脸色不好看了。他实在是有些畏惧这类高度腐烂的死尸,嘴里嘟囔着:“我说,那李老丈,莫非跟咱们一般,也是怕那恶虎的么?”
周梅云是自尊心作祟,不愿承认自己畏惧“伥鬼”,只含混其词的称呼为恶虎。然而他这一句“畏惧”,却点醒了喻超白。
喻超白兴奋的舔了舔嘴,他觉得真相终于即将浮出水面:“不错。那李老伯,恐怕也有些畏惧恶虎,否则以他放走‘伥鬼’时的心思,早放进那恶虎,再有多少人命也早害了。根本轮不到狴犴请咱们来降魔。”
降魔……喻超白这是给自己贴金,铜面具听得哼了一声。显然,他认定喻超白实力不够,不足以降服那头恶虎。
喻超白听得这声“哼”,立刻反唇相讥:“你别急着笑我,你的那点功夫,也难拿得出手。别的不说,你与狴犴相斗,就受了内伤,你身上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我都闻到啦!你也没比咱们弟兄厉害到哪里去!”
血腥味……铜面具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爆发出一声尖叫:“住口!”
这人着实是个暴躁老哥,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啪”的一巴掌就削在喻超白肩头,打得喻超白连退几步,肩膀生疼。
喻超白有些火大:“喂,咱们好好说话,你怎么无端打人?”
铜面具瞪着他,一双眼睛哪怕挡在面具后,也亮晶晶犹如小灯。
李明晨此时气已制住,他还等着分析出真相呢,突然就见铜面具出手伤人,不由得上前拦在二人中间,打着圆场:“咳咳,大家有话好好说,都是并肩作战的弟兄,你说话也饶人一些。”——这句话,他却是冲着喻超白说的。